“你去快乐地‘瞎拼’,而我留下来打扫臭气熏天的猪窝?这公平吗?”他怪问,望向陈伯。“陈伯你说,这不公平吧?”
“男人女人本来就该分工合作。”陈伯淡淡一句。
“听到了吧?”何湘滟摊摊手,一副“事情就是这样,我也没办法”的娇态。“那我先走喽,你就乖乖跟着陈伯学其他农场工作吧。”
语毕,她玉手一挥便翩然离去,头也不回。
他只能懊恼地瞪视她的背影。
陈伯看他一眼。“你根本不想来这里吧?”他忽问。
“什么?”雷枫樵没听清。
“我说你……”陈伯清了清喉咙。“其实根本不想留下来。”
“谁会想留下来?”雷枫樵耸耸肩,鄙夷地瞧了一眼周遭脏乱颓圮的环境。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因为我答应那个女人了。”他悻悻然,跟着陈伯走向猪圈。“我被那女人骗得签下卖身契,也只能认命了。”
“你喜欢她吗?”
“什么?”
“我问,你喜欢何小姐吗?”陈伯耐心地重复。
雷枫樵直直瞪他。
“如果不是喜欢她,又怎么甘心被她骗?”陈伯对他的瞪视倒是坦然以对。“总不会是为了……你父亲吧?”
雷枫樵身子一僵。“你知道他的事?”
“当然,我以前是帮他工作的啊。”陈伯沉声答,深深看他一眼后,又补充一句。“我也知道他将这里留给你跟何小姐。”
“真是奇怪的人,对吧?”雷枫樵干笑一声。“居然把他的东西留给一个不相干的人。”
“你是指何小姐吗?”
“我是说我。”雷枫樵冷冷道:“我跟他根本就是陌生人。”
“……你是他儿子。”老人哑声道。
“一样是陌生人。”他毫不容情。“我对他一点印象也没,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陈伯漫应,弯下腰,将一捆长长的水管接上水龙头。一面接,一面漫不经心似地说道:“你可能不记得他了,可他一直记得你。”
“是吗?”冷冽的芒在雷枫樵眼眸深处点亮。
“他常常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别说了!”雷枫樵低斥。“我不想听。”
“对你父亲,你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吗?”陈伯问,老眸直盯着水管。
“没错,我没兴趣,一点也没有。”雷枫樵重重强调。
“好吧。”老人长长叹口气,拿起一副塑胶手套递给他。“戴上,跟我来。”他拉起水管,率先迈开步伐。
雷枫樵却没立刻跟上,他脑海里,还回荡着方才老人告诉他的话。
他一直记得你,常常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去他的!那老头离开的时候他才两岁,他能告诉陈伯他什么事?难不成告诉人家他什么时候学会走、学会说话吗?
那个陈伯根本就是在撒漫天大谎,他一个字也不信!
可是为什么,一颗心像是微微动摇了?跃动的速度加快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为什么?
真该死!雷枫樵在心底低咒一声,他用力甩头,仿佛意欲甩开脑中不受欢迎的思绪。
然后他戴上手套,跟在老人后头踏入猪圈。
既然他答应了何湘滟留在这里工作一年,他就说到做到,只要该做的事都认命去做就是了。
至于其他的,不必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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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花花公子的农场生活开始了,除了每周六晚上赶回台北主持现场播音节目:“花花世界”,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耗在农场。
带状的广播节目暂时结束了,演讲与各项节目邀约全数推掉,新书出版计划也暂时延后。
工作之外,社交活动几乎全部放弃,以往夜夜笙歌的他,如今只要每周未能够回台北跟老朋友一起喝点小酒,就谢天谢地了。
这天,他做完节目后便驱车直奔饭店,参加好友裴逸航的公司举行的庆功宴,玉树临风的身影才刚踏入会场,立即引来一群狂蜂浪蝶追逐。
“雷,好久不见你了呢!”美女甲娇娇挽着他左边臂膀。
“你这阵子都躲到哪儿去了?都不见人影!”美女乙霸占他右边臂膀。
“听说你买下一座农场,是真的吗?”男人丙问,对他左拥右抱的艳福惊羡不已。“怎么会突然想买农场呢?莫非花花公子转性,想定下来了?”
此话一出,围着他转的几个女人同时变了脸色。
“真的吗?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那个女人是谁?”
她们争相追问,言语中冒出的酸水几可侵蚀一室欢乐气氛。
“谁说我要结婚的?”他连忙否认。“我雷枫樵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笨到踏入婚姻的坟墓?”
“说的也是。”美女们安心了,彼此对望一眼,都是失笑。
全台北市谁宣布要结婚,她们都相信,就是花花公子雷绝不可能。
这也是她们即使全仰慕着他,彼此之间也能相处如此和谐的主因。因为她们都明白,无论是谁,都只能与这天生的情场浪子来一场短暂韵事,无法得到他天长地久的承诺。
无所谓,只要他在与自己交往的时候是真心爱着自己即可,只要曾经拥有的是最甜蜜、最浪漫的,谁在乎能不能天长地久。
“那农场是怎么回事?”美女们追问:“你真的买下一座农场了吗?”
“呃。”雷枫樵古怪地扬了扬眉。“严格来说,‘一座’这个单位词可能有点不太恰当。”
正确来说,是“一间”,小小的一间。
“这么说你真的有一座农场?”美女把他的自嘲当承认,兴奋得脸色发亮。“在哪里?”
“苗栗。”
“苗栗?哇哦!”众女赞叹,眼瞳同时燃起梦幻火苗。“是不是就像飞牛牧场那样?里头养了很多羊吗?有一片很大的草原吧?”
“呃,没有羊,只有几头牛,草地是有一片,只不过……”
“有没有果园?可以采水果吗?”
“果园是有,但是……”
“可以挤牛奶吗?做乳酪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太好了!邀请我们过去住几天好不好?”没让雷枫樵有机会详细解释,美女们便一个个拍着手,兴高采烈地又蹦又跳。“大家一起过去住几天,一定很好玩!”
“说得有理。”几个男人也心动了。“最近工作忙得跟什么一样,很久没好好休个假了。”
“走吧!大家一起到雷的农场度假!”
“好耶!”全员附议,掌声热烈。
不会吧?
雷枫樵瞠目结舌,愕然瞪着几个自作主张的男人女人。
“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下个礼拜过去。”
下礼拜?饶了他吧!
雷枫樵大翻白眼,正无助地想找救兵时,今晚宴会的主角裴逸航和他的新婚妻子温雅恰巧相偕走来。
他如蒙大赦,扯了扯好友的衣袖。
“喂,逸航,你帮我劝劝这些人,他们居然说要到我的农场度假。”
“咦?可以吗?”裴逸航的妻子温雅闻言,一双圆溜溜的眸瞬间绽出光彩。“我也要去!”
雷枫樵责怪地瞪她一眼。“小雅,你别火上加油,找我麻烦了。”
“谁找你麻烦了?”温雅嘟起小嘴。“人家是真的想去啊!顶多付你食宿费行了吧?不会吃垮你的。”
“笨女人!搞不清状况就别插嘴。”雷枫樵斥她。
这下,可惹恼裴逸航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谁说你可以用这种口气跟我老婆说话了?雷。”
“就是嘛。”温雅挥泪扮可怜。“人家是哪里说错话了?你可以好好说啊,干么骂人?”说着,扬起衣袖半遮面,好不纤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