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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页

 

  在粮草备妥之后,次日,大军按照计划开拔往东北前进,大军军伍行进分为前、中、后,由余丹波所率之军为前、闵禄其次,益州支援之兵押后,沿途上,他们零星地遇上了南军几支小军伍,但规模并不大,也许是因未到南国兵力集结的重城,故敌军之数并不多,但熟悉地理环境的南军却常采突袭战策,不是在暗夜里盗烧杨军粮草,就是在杨军入眠歇息的夜里策马来袭,使得杨军防不胜防。

  再次获知粮草遭袭兵烧毁的余丹波,深更半夜,领着顾长空来到军伍后头的粮车处察看损失情况,此时夜袭的敌兵早已闪躲至不知何处,让沉默地站在押粮官面前听取简报的余丹波,不得不开始在心中设想,该如何扼止敌军此等偷袭战术。

  自那日余丹波与闵禄正面对上之后,总是提心吊胆的顾长空,此时脑际清醒得很,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地护守在余丹波的身旁,就在余丹波仍在沉思的这个当头,远处山头几条黑影映入顾长空的眼帘,定眼仔细一看,远处那个居于马背上的身影很眼熟,当自那座山头所发出的箭啸声响起时,顾长空霎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当心!”扯开了嗓子的顾长空,奋不顾身地扑向余丹波。

  下一刻,被撞倒在地上的余丹波,一手捂着撞疼的额,才想问顾长空发生了何事时,但映入他眼帘的景象,却令他怔住了眼眸。

  伏在他身上,肩背后头插了两根敌箭的顾长空,摇摇晃晃地往一旁倒下,为了保护他,顾长空竟差点把命赔给他。

  余丹波随即命人召来军医,并伸手压住顾长空想挣动的身躯,动作快速地把箭自他身上拔出,在粮兵携来的火把下看来,他所受的箭伤深可见骨。手握着自顾长空身上取来的敌军箭矢,余丹波自箭矢剥落的漆中意外地看出了个端倪后,两眼顿时显得杀气腾腾,他迅速自守粮兵身上抢来一把弓,转身看向远处山头上的人影。

  “太远了,射不中的……”咬着牙的顾长空,光看他的眼神就知他想做什么,于是忍痛想阻止他别白费力气,“即使射中……也死不了人……”射程太远,纵使余丹波拉弓的手臂再有神力,亦射不了那么远。

  不理会他的余丹波,兀自取来自顾长空身后拔出的箭,在伏击者离去前,搭弓瞄准远方,一箭离弦后,紧接着马上再补一箭。

  “的确是射不死人。”半晌后,余丹波转身淡瞥他一眼“但,伤得了人。”

  什么?在这种距离下?顾长空忙不迭地往山丘的那边望去,就着远处微弱的火光与人影定眼一看,他霎时无言地张大了嘴。

  冷汗潸潸自顾长空两际滑下,“你射中了什么?”光线太暗了,隐约只能看清伏击者受了伤,可就不知是伤到了哪。

  “眼。”知道自己瞄准的目标是什么,也对自己的箭技深具信心的余丹波,慢条斯理地答来。

  “你没事……射得那么准做什么?”听了面色显得更加惨白,只觉得事情这下严重了的顾长空,一点也不高兴余丹波拿闵禄的一只眼睛来替他报仇,相反的,他变得更加烦恼失了一眼的闵禄,往后又会怎么对余丹波报仇。

  余丹波在嘴边冷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可是我余家的祖训。”伤了他的人却不需付出代价?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

  他宁可树敌、破坏军中的和谐……也要遵守祖训?这家伙的脑袋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哑口无言的顾长空,两眼瞪如铜铃大,瞬也不瞬地瞧着蹲在他面前替他诊查伤势的余丹波。

  “我说过,‘担心’这玩意,你自个儿留着用。”发觉他的伤势因闵禄的箭技实在太差劲而无性命之虞后,余丹波哼了口气,用力以指弹着他的鼻尖,“顾将军,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别老让我代大元帅来替你操心。”

  在接触到余丹波那双写满了“多此一举”的眸子后,当下心火直往上烧的顾长空,简直是咬牙切齿,同时也为身上挨的这两箭深感不值。

  他气得连声音都在发抖,“末将遵命……”像这种自恋过头的家伙,根本就不需要人来救!他要是能回到神农营,头件事,就是去痛扁一顿那个害他枉做好人的袁天印!

  清冷的月光洒在山头上,随着闵禄一同前往伏击的士兵,甚是担心地跪在闵禄的身旁。

  “将军……”

  余丹波所发的两箭,头一箭,先中闵禄的战驹,当马儿受痛起蹄,而急欲控马的闵禄方一回首时,就遭疾来的另一箭给射中右眼迅速落马。忍痛取出眼中之箭的闵禄,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右眼,一手,狠狠折断了那根由余丹波亲自还给他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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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曦尚浅,笼罩着浓雾的江面一片迷蒙,浮雾掩去了众景,扎营在江边的南军尚未醒来。自开战以来,常是一夜辗转无眠的玉权,这日不知为何起得早,独站在被雾色蒙去景色的江边,聆听着滔滔不断的江水声。

  白色的景致中,突有了变化,自远处而来的一抹黑影,愈来愈接近他,察觉有人的玉权,取来身后的长弓,一手按着配在腰际的箭筒,在来人益加靠近时,悄悄搭上了箭。

  “殿下。”袁天印的脸庞自浮雾中出现。

  “师傅……”连忙放松了弓弦的玉权,怔怔地看着他,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袁某特来见殿下最后一面。”带着熟悉的笑容,袁天印在走至距离他约十来步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最后一面?方与久违多年的师傅重逢,却是最后的告别?玉权不解地看着他。

  望着玉权看似疲惫的脸庞,袁天印的眼神似有些同情,他长声一叹,苦笑地摇首。

  “七年前,袁某曾要殿下趁杨国改朝换代前,发动宫变逼尧光皇帝退位改由殿下登基。但殿下忐忑,不愿背负千古骂名,更无法心狠绝情。如今时移事易,数载经营后,杨国一统北方山河、国富民强,国力远胜积弱不振之南国,现下建羽皇帝更是派大军灭南,而南国天下,却依旧不在殿下手中。只手难以撑天哪,纵使殿下神武英明乃人中龙凤,亦无力抵挡此番山河剧变。”

  猛然屏住了气息的玉权,面色当下变得阴晴不定。

  袁天印偏着脸看向他,“当年未听袁某之言,殿下如今可懊悔么?”

  “师傅,若你有能,请救救我南国!”不假思索地,身心俱疲的玉权大声向他请求。

  “太迟了。”袁天印轻轻摇首,“师徒一场,今日这是最后再会了。”机会稍纵即逝,已过去的,谁也无法挽回。

  “师傅!”赶在袁天印离去前,玉权连忙叫住他。

  欲走的袁天印停下了脚步。

  他始终忘不了袁天印离开他的原因,“那年丹阳一别,师傅曾说,将回到北方另觅真明主,不知师傅可找到心中真正的明主了?”

  当年袁天印自北方渡江而来,在南国找到了他,师徒多年,师徒间的情份袁天印可说放就放,转身再回江北另觅明主,到底是何人,竟比他更有才有能,可以让袁天印弃他而去?

  袁天印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满足,“我在洛阳找到他了。”

  洛阳?那不就是杨国齐王的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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