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朝廷有喜,理当举国欢庆!小四,拿着锄头到后院小心挖出我埋在梧桐树下二十年的那坛陈年女儿红!咱们喝它个痛快!”神医爽朗地拍掌赞同。
“遵命!不瞒神医,小叫化子觊觎您那坛女儿红多日喽!”小四撒腿就跑。
“湛大人!老夫已将你身上的五毒液根除干净,你随时可以动身返京。”神医正敛神色面向湛云,语带不舍,说道:“这十天相处下来,老夫实在舍不得你离开,不过,你是万岁爷跟前最重要的近身侍卫,身负保驾的重责大任。老夫再不舍也要舍,希望你有空常来桃花林小叙。”
“放心!我一定时常回来。”湛云起身拉着神医一同站到蓬窗前,遥指着被他系在桃树下正低头甩尾吃草的赤驿馏,得意说道:“您瞧瞧我的赤骅骝,它是西域王进贡的天山神驹,日行八百里。而桃花林离京城下过三百余里,一天往返还绰绰有余。”
“爽快!”湛云这番话听进神医耳里果然受用,神医一扫脸上的阴霾,略显踟蹰。
湛云见状,心知神医有话欲说,遂道:“神医心中有话尽管说出来。”
“这几天老夫脑海里一直盘旋一个念头,下知该不该说出口?”
“但说无妨。”
“或许是缘份吧!老夫一见到你就觉得特别投缘,若非顾忌我是个老叫化丫,老夫打从心底想……想收你为义子。”
“您的救命之恩如同湛云的再生爹娘!义父在上,请受义子三拜。”闻言,湛云立刻双膝跪地朝神医“叩叩叩”,连磕三个响头。
“哈……云儿,快快起来!快快起来!哈……”神医开怀畅笑,忙伸手将他拉起。
“神医!什么事让您老这么开心啊?小叫化子打老远就听到您的笑声哩!”小
四将抱在手上的半人高酒坛子搁上桌面。
“大喜!大喜!”神医笑着掀开裹着红布的软木塞,登时酒香四溢。
“大喜?喜从何来?”小四满头雾水。
“老叫化子刚刚收湛大人为义子。”神医甫将酒坛子里的陈年女儿红倒进酒壶,湛云忙不迭抢过酒壶为三只空酒杯斟酒。
“哇!这件天大的喜事值得我们痛快干三杯!恭喜神医!恭喜湛大人!小叫化子先干为敬。”小四举杯一饮而尽。
“像你这种牛饮法简直躇蹋我的陈年佳酿,这种老酒要一小口一小口啜饮,才能品尝出它的浓烈香醇。”神医亲作示范,小四赶紧将空杯注满,跟着神医依样画葫芦。
“思!又香又醇!这牛饮跟啜饮好像真的下一样耶!”小四做出好喝得下得了的夸张表情,逗得在座的湛云跟神医笑弯了眼。
“云儿!你准备何时起程返京?”神医问着。
“明天一早我就起程。”
“这么急?你病情初愈……”神医沉吟着。
“义父!孩儿离开京师已经三个多月,这次,万岁爷采纳孩儿的计策顺利取回刘瑾结党营私残害忠良的证据,总算除掉刘瑾这个阖宦……”
“等等……原来是你在万岁爷跟前献的计策?思……好!有勇有谋!’神医竖起大拇指称赞。
“哇!湛大人!您果然好样的!”小四也在一旁鼓噪起哄。
“义父!您过奖了。要不是敏公主放下身段与我合作无间,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提到朱敏,湛云一双漆眸益发澄亮。
“敢情她就是你口中的十七?”神医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义父怎会知道孩儿唤她十七?”湛云紧张追问。十七是他对朱敏的昵称,除了姨娘跟晓莲,理应没有其他人知道。
“你刚来的那两天,义父夜里都会过去采视你的病情,不止一次听到昏睡的你
梦呓叫着十七、十七,当时我很纳闷,十七意味着什么?不过,从你口中不断呼喊十七推测,我想这个十七必定在你心中占有极重要的份量,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位公主。”神医促狭地朝湛云挤眉弄眼。
“敏公主排行十七,出门在外女儿家乡所下便,所以,她特地易钗为鬓。至于十七这个名字听不出是女裙钗,所以我都叫她十七。”湛云呵呵傻笑解释。
“小四!照这个情况看来,我这个老叫化子很快就要跟万岁爷结为儿女亲家喽!哈……来!干!今晚下醉不散!”神医二话不说,仰头干杯。
“干!”想到很快就可以见到心上人一偿相思,湛云酒兴大发。
“哎……不是说好老酒要一小口一小口细细品啜,您们怎干杯斗起酒来?不怕躇蹋这陈年好酒?”
“小四,这你就不懂……咯!”神医醉眼蒙胧勾搭着小四的胳臂,打起酒嗝。
“我……这会儿我又不懂啥?”小四搔腮抓耳愈听愈糊涂。
“心情忒爽就要大口喝酒,喝到酒酣耳热才叫痛快,懂么?干!”神医再一杯黄汤下肚。
“干就干!谁怕谁啊!”小四酒胆不小,早就是一条出了名的酒虫。
“干!”
举杯碰撞声,划破寂寂黑夜。酩酊大醉的三人一个个醉趴在桌上,没有人注意到东方天边已经露出鱼肚白……
第十章
凉风习习。
十七公主朱敏佣懒趴在南窗前,满瞳子欣羡地瞅着窗外成双成对的鸳鸯正在荷塘里戏水,她欠了欠身子,支肘托住香腮,纷飞的思绪像长了翅膀飞得好高……好远……
湛云身上的箭毒解了否?痊愈否?唉!恨只恨这雕栏玉砌的深宫内苑宛如密不透风的牢笼,外头的风吹草动丝毫吹不进来。
当她看见羽色瑰丽的雄鸳努着扁嘴不断亲昵地轻啄全身苍褐色的雌鸯羽毛时,整个人跌入回忆中……
情不自禁的她拿着白葱玉指恋恋滑过自己那两片嫣红柔软的唇办,再三回味湛云有力的臂膀抱着她深情拥吻的那一刻……酥软战傈的滋味,如今余温犹存,他深情的吻直吻进她的心坎里,她的人她的心全醉了……
“公主!公主!”伶俐边跑边嚷闯进她的寝宫。
“伶俐!本宫一再耳提面命不准你一边跑一边喊,你怎么老是忘了?你不怕别宫的人看笑话,本宫还想留住颜面呢!”她没好气地瞪着伶俐:心中暗骂,该死的伶俐!好端端干嘛鬼吼鬼叫?!害她不得不从甜蜜的回忆中回过神来。
“呼……”跑得上气下接下气的伶俐手捣着心口气喘如牛地张嘴喘息。
“瞧你喘不过气的模样,真是丢人现眼!”余怒未消的她冷冷损伶俐。
“公主!奴婢刚才从‘烟波致爽阁’经过时,在回廊遇见一个人,一时兴奋莫名才会忘了您的训诲。”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伶俐忙开口为自己辩护。
“兴奋莫名?”打从她回宫至今,除了听到刘瑾凌迟处死的消息稍感宽慰之外,情绪始终跌宕谷底,茶下思饭不想,仿佛一缕游魂漫无边际地沉浸在想念湛云的相思苦海里。
“奴婢若说出巧遇的那个人,准让公主笑逐颜开。”伶俐得意洋洋地甩甩水袖,故意卖关于。
“好个奴才,居然敢吊本宫胃口?你若再故弄玄虚,看本宫怎么整治你!”她板起脸孔柳眉横竖。
“奴婢不敢!奴婢刚才遇见湛大人……”
“湛云?他回宫当差啦?太好了!本宫就拿向父皇请安当藉口,立刻过去看他!”喜上眉梢的她将低落情绪全踢到九霄云外,打定王意后忙呼唤:“巧儿!芳儿!你们快快过来为我梳头扑粉……伶俐!你别愣在那里,本宫要换下这身衣裳,嗯……就穿昨天送来的那袭粉荷色新衣,快去!快去!”她高兴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