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来的闲工夫教他?”淳于后斜眼睇着她。
“这……”原丝裘迟疑地道。
“小姐。”织房外头,小奴婢诚惶诚恐地轻唤着。
淳于后回眼睇着她。“什么事?”
“有封信。”她缓缓递上。
“谁写的?”淳于后不解地接过信,睇着上头的字体,不禁微蹙起眉。“是给君逢一的?”
“是打苏州来的。”小奴婢轻声说着。
“苏州?”淳于后挥了挥手,要小奴婢退下,不禁拢眉沉吟着。“我记得他说过,他是广陵人,如今怎会有苏州来的书信?”
况且,瞧这娟秀字体,根本就是姑娘家的笔迹。
“八成是他的友人吧。”原丝裘猜测着。
“他的友人怎会知道他在长安,知道他就在御绣庄?”不对,这意味着是他先修信给人,如今对方则是回信来了。
虽说友人之间书信往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毕竟不是在自家府中,如今会有书信寄到御绣庄来,实在是教人不起疑窦都不行。
总觉得和他的说辞有那么一丁点的不对。
“这就不得而知了。”原丝裘也挤不出说辞。
淳于后沉吟了半晌,突道:“我把信交给他,顺便找他问清楚去。”
这封书信可不轻哪!里头八成是写了千言万语,说不准她正巧可以趁这机会将他给赶出去。
他的伤也差不多该好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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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不见踪影哪!
君逢一倚在床柱,深沉的黑眸直睇着窗外迷蒙的天色,向来带笑的神情掺上淡淡的恼意。
那个混蛋女人,好歹他也替她挡下了一掌,尽管那是他安排的,然而这一掌可是接得再结实不过,难道要她过来探望他一下,真有那么困难?
他不自觉地拧皱眉头,心头厚重得难受,这到底是怎么着?
他到底是在烦躁些什么?
他向来受不住烦,若有烦事肯定在当下解决;如今,他竟连自己到底是在烦躁什么都理不清,更遑论要如何解决。
只知道,闷在这房子里,他快要闷出病来。
“爷,要不要到外头走走?”在一旁的太苇贴心地问。
其实,主子的伤势早巳痊愈,只是不懂他为什么不到外头走动,甚至还直赖在床榻上。
君逢一微抬眼睇着太苇,扯嘴冷笑,“你要我到外头淋霰雨,教自个儿弄得更加狼狈以博得她的恻隐之心?我告诉你,那个女人没有良心,她的心已经教狗给啃走了,就算我病死在床榻上,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再者,他可不打算让自个儿搞得那般狼狈。
可笑,他为何要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把自个儿搞得狼狈,最后只是为了博得她的同情心?
“呃……”太苇微挑起眉,无言以对。
看来,主子的性情更加暴躁了。
“你在胡说什么?谁说你病死在床榻上,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外头突地传来淳于后微恼的声响,随后便见她推开门板,大剌刺地走到床榻旁。
“你会皱一下眉吗?”君逢一不禁勾笑,神情转变仅在须臾之间。
“当然。”淳于后想也不想地道:“倘若你真的病死在御绣庄里,我还得去官府找人把你给抬走,还得想办法联络你的家人,好把你的尸首给运回广陵,这麻烦可大了。”
“你!”君逢一随即暴跳起身。
真是教人不敢置信,这种事她居然说得这般自在,好象真的担忧他会病死在这床榻上,而后再给她扯出一大堆的麻烦。
“不过,我瞧你的样子,应该已经好了七八成;既然已经好了,还赖著作啥?”淳于后没好气地摇了摇头,随即将手中的书信丢给他。“喏,这是苏州来的书信,你自个儿瞧吧。”
啧,瞧起来倒是挺硬朗的嘛!他恢复得挺快的嘛,只是他一直赖在房里不到外头走动,动的又是什么心思?
君逢一恼眼一收,接过书信,见着浅樱的字,不禁轻噙着笑意。
“这是姑娘家寄来的?”淳于后淡问,状似不在意。
“你在意?”君逢一抬眼斜睨她,唇角笑得邪气。
“我何须在意?”她不假思索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为何会有苏州来的书信。”
她为何要在意?他险些死在这床榻上,她都不以为意了,何况是这么一封无关紧要的书信?
“有什么不对?”君逢一敛笑睇着她。
“你不是说你是广陵人吗?为何会有打苏州来的书信?”淳于后质疑地问。
“我三弟在苏州。”他双手环胸地看着她。
这是哪门子的问题?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身子到底恢复了没,反倒问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该在意的,她压根儿没放在心上,不该在意的,她反倒是起了疑,真是混帐!
“你不是已被人给逼到走投无路,所以才会借宿御绣庄吗?”淳于后眯起澄澈的水眸,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神情。
君逢一微恼地叹了一口气,总算弄清楚她的用意了,原来她不过是想要藉此机会赶他走罢了!
近一年的时间,她是如何能不日久生情来着?
不二那家伙说,只要耗着,时间一久,等到她爱上他,到时候不管他到底是要什么东西,她都会交出来的。那混蛋全都是诓他的。
“我义父收养了一大群孩子,虽说我是被逐出家门,可不代表我和兄弟之间的情谊都断了。”这下子,她是不是会满意一点?
“那你为何不到苏州投靠他?”淳于后进一步的说。
“你!”混帐!
君逢一突地转过身,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硬生生地将快要冲上喉头的怒意压下,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听说你要招亲。”君逢一不怀好意地问。
淳于后微挑起眉。“那又怎样?”问他话,他不答,他反倒问了她古怪的问题,现下是怎么着?
“谁都可以参加吧。”他咬牙道。
“那又如何?”
“我要参加。”就这么简单。
淳于后眯紧了水眸,再缓缓地张大,浓密如扇的长睫毛眨啊眨的。“你?行吗?”诓不了她的,他根本就不懂绣庄生意。
别说是生意,他连如何绣缝、如何织布、如何染布都不晓得,他是凭什么参加?
“行不行可不是说了便准,总得要试试才会知道。”君逢一笑得狰狞,险些忘了自个儿文雅的面具,他慢转过身,快速地漾着温儒的笑。
她瞧错了吗?方才她似乎瞧见一张极为骇人的脸一闪即逝,快速得教她几乎以为是自个儿瞧错了。
“你若想试便试吧!我不相信你过得了。”果然,就说有哪个人可以老是笑得那般温文儒雅的?他果真是个伪君子,不过他也真是了得,居然在这当头才教她瞧见了些许的破绽。“只要你没通过招亲,你就得立即离开御绣庄!”
不过,瞧不瞧见都不重要了,她很快便能将他赶出御绣庄。
他曾在这儿过了一回年节,但这一回,她肯定会在年关之前将他赶出御绣庄,绝对连半刻也不让他多作停留,更不会再让他有机会替她挡拳!
只是,他如果真的无依无靠,届时,他该要上哪儿才好?
第六章
距离年关已不到个把月的时间,霰雨渐歇的长安城上是一片繁荣景象,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潮,有忙着采买年货的,更有不少贩子穿梭其间呼喝着;而长安城里的大小酒楼更是挂出五彩彩带旌旗,将灰冷的街上妆点得热闹缤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