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偌大的密室内,无数荧幕与仪表的幽暗灯光前,一个俊朗的男人转过身来,原本注视着荧幕的黑眸,掉转向密室角落。
“狼,我想请你--呃--”丁革吞吞吐吐的开口,刚毅的五官上,难得的浮现踌躇,让他的神情看来有些古怪。
在微弱光线照拂的范围之外,是一片深幽无边的黑暗,要不是他知觉敏锐,听得见那微乎其微的呼吸,又知道好友藏身在暗处,他肯定也要以为,那儿是空无一人的。
“什么事?”被称之为“狼”的男人,懒懒的开口,声音冷漠。
丁革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被这不友善的态度打败,鼓起所有勇气,说出那个在舌尖上打转了大半夜的恳求。
“我想请你暂时照顾我的妹妹。”
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冷笑。
“一个女人?休想。”
“狼”嗤之以鼻,甚至没有花费半秒考虑,直截了当的拒绝。
丁革咬咬牙。
唉,好歹他们认识多年,还同生共死过无数次呢!如今他只是要求这个男人替他照料妹子,又不是抱着正在倒数计时的核子弹头跳舞。
虽然老早就知道,“狼”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但是丁革着实没想到,这小子竟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把拒绝扔回他脸上!
“别忘了,我上个月才救过你一次,替救命恩人做件事,这不算过分吧?”为了小妹,丁革赌上颜面,开始讨起人情。
幽暗中又是连声的冷笑。
“你也别忘了,在这之前,我救过你更多次。”若是真要算帐,“狼”可也不含糊。
丁革急了。
“该死!要不是情况危急,我也不想把她交给你。”苍天可鉴,要不是走投无路,他可不想来求这个家伙帮忙!
“无论情况有多危急,要我收留一个女人,免谈。”最后那两个字,说得徐缓而轻柔,但其中冶绝的坚决却让人战栗不已。
这个男人,能够把最简单的拒绝,说得像是地狱开启的前兆。
丁革皱起眉头,在荧幕前踱步,各色灯光在他脸上跳跃,令他看来更是忧心忡忡。
“喂,你真的要见死不救?”他苦着一张脸,瞪着角落那高大的暗影,用眼神指控老友没有天良。
室内陷入一阵长久寂静,“狼二呈无反应,轻易领受这项指控,甚至懒得出声辩解。
看来,必须改变战略了。
讨人情不成,丁革改变战术,开始利诱。
“对了,我提过吗?我妹妹可是个职业管家。”身为多年好友,他完全知道“狼”最迫切需要的是什么。
果不其然,这句话起了作用。
“管家?”在黑暗深处,一双剔锐跋扈的眉微微扬起。
“最好的管家。”丁革强调,骄傲的抬高头。“她有一双上帝赐予的巧手,能将最混乱的环境整理得井然有序,还能驯服最难缠的小孩、照料最顽固的老人。另外,她的厨艺简直好得没话说,尤其是炖牛肉,老天爷,那简直是--”
丁革把食指放在唇边,学习义大利人对美食的赞叹,用流利的义大利语叽哩呱啦的赞叹美馊的滋味,光是回想,就一脸陶醉不已的表情。
“狼”低咒了几声。
“别告诉我,你没办法保护她。”“狼”不耐的说道。
有希望了!
一听见对方答腔,丁革立刻知道自己选对了方法。他努力控制肌肉,装作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有,但是上头不达指示,要我三天之后启程,出国去处理一件麻烦事。”他双手一摊,对着天花板翻翻白眼。
“那个笨女人是怎么惹上麻烦的?”“狼”粗鲁的问道,冷静被进出了一道大缺口,暴躁的情绪汹涌而出,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能猜出他有多火大。
“缇娃不笨。”丁革缩缩脖子,小声的提出抗议,尽责的为宝贝妹妹辩护。
“狼”进出一声冷笑。
根据他多年的经验,聪明的女人实在不多。
丁革决定忽略那声冷笑,把握机会,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缇娃的历任雇主中,有一个政治人物,那家伙表面形象良好,私不却干了不少肮脏事。”
“狼”冶冶的说出一个人名。
丁革点头。
“没错,就是他。”
虽然事情仍处于保密状态,尚未公开,但是以“狼”的神通广大,要得知这类的内幕消息并非难事。
狼是种神秘的动物,有时冶漠、有时粗野,它危险而敏锐,随时备战,外界的一举一动都难逃那双野性难驯的眼--
“继续。”简单的两个字,透露出“狼”对这件事产生了兴趣。
丁革心里高兴得快内伤,却下敢喜形于色,就怕此刻要是露出半点笑容,被这匹“狼”瞄见,这桩大事就肯定要砸锅。
“最近,那家伙的一些歹事露了馅,警察找上门,要求缇娃协助,她答应出庭作证,对方狗急跳墙,聘请职业杀手,想在开庭前杀她灭口。”一想起小妹豪气干云,按她那二话不说就答应为司法贡献力量,绝对会出庭作证的坚决模样,他就想叹气。
原本以为,家里有他一个人爱往危险里闯就够了,没想到就连乖巧的妹妹竞也下来膛浑水,当个小管家,也能惹上杀身之祸。
答应出庭之后,厄运翩然降临,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每时每刻都是险象环生。
饮水里被下药、食物里被下毒、建筑中的鹰架突然倒塌,诸如此类的事不断发生。就连缇娃任职的家庭,都在半夜起了无名火,迅速烧成废墟。
好在那晚雇主全家出门旅行,她又反应迅速,撞破窗户逃出来,才没有葬身火窟。
丁革虽然把妹妹保护得滴水不漏,但是总不能把她绑起来,不许她走动。他愈谨慎,那些杀手们就愈歹毒,敌暗我明,这场仗打起来可不轻松。
前不久,缇娃骑着五十CC的小绵羊机车出门采购,一辆大卡车突然失控,朝她笔直冲来,要不是她反应迅速,立刻弃车跳开,非得像那台机车一样,被压得扁扁的不可!
卡车司机一见没有得手,人群又开始围聚,火速跳离驾驶座,跳上一辆接应的休旅车,转眼就逃逸无踪。
仅受皮肉之伤的缇娃被送进急诊室,医生担心她伤口感染,嘱咐护士为她打一针破伤风,针筒里的药剂,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换成氰酸钾。
要不是丁革及时赶到,闻见氰酸钾特有的杏仁气味,在紧要关头劈手夺下那管催命针,这一针下去,缇娃立刻就要小命休矣。
偏偏,在这么危险的当口,他因为任务在身,不得不出国,这下等于是拱手把缇娃的命送给对方吗?
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万一要是有了三长两短,不但他会心疼,老爸老妈肯定也要剥了他的皮。
当他把所有事情,大略叙述完毕后,室内再度陷入长久的沉默。丁革连连深呼吸,瞄向角落,思忖着好友会有什么反应。
这是他所能想出最好的办法,只要有“狼”的应允,缇娃就绝对安全无虞,任何人也伤不了她一根寒毛。
只是,他也不得不怀疑,这项安排到底是不是个好主意。让缇娃照料“狼”的起居、让“狼”确保缇娃的安全,就代表这对孤男寡女,必须朝夕相处上好一阵子。
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女人,送进单身男子的屋里,不就像是把香嫩可口的小绵羊,推进大野狼的嘴里?
唉,事到如今,他也没得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