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娃把那份皮蛋瘦肉粥吃了,到中午时还绕去阿政的店里,替望眼欲穿的人们煮了一锅红烧肉,还炒了几道青菜。
只是,她一心惦记着阙立冬,就怕他临时醒来。再说,这锅油光闪亮的红烧肉可以喂饱众人,却不适合刚睡醒的他,她以厨艺交换食材,再拎着材料回家里煮香菇鸡面。
阳光洒进室内,刚整理完毕的房子,像是连空气都是干净的。她在客厅里用电磁炉煮着面条,再放入在阿政店里煮好的香菇鸡汤。
叩叩!
窗户上传来的声音,让她抬起头来。
只见一张小脸贴在外头的玻璃窗上,用汹涌的口水擦着已经太过干净的窗户,那只嘴巴很坏的金刚鹦鹉则在一旁飞来飞去。
“海咪咪,把窗户打开、把窗户打开,嘎嘎!”鹦鹉叫道,已经替缇娃取好崭新的昵称。
她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打开窗户,欢迎一人一鸟两位不速之客。鹦鹉扑飞进来,降落在电磁炉旁,歪着脑袋看着滚动的面条。
小夕懒得走大门,也直接从窗户爬进来。一踏进屋内,她就发出连声惊叹,甚至还趴在地板上,对着光可监人的瓷砖扮鬼脸。
“哇,原来大哥家的地板是白色的耶!”不知她家的地板是不是也是白色的。
“你是那个暴躁男--呃,阙先生的妹妹?”缇娃迅速改口,因为自己的失言,偷偷扮了个鬼脸,还担忧的往卧室方向瞄去,就怕被阙立冬听见了。
“如假包换。”小夕灵巧的爬起来,跳上沙发,舒舒服服的坐奸,乌黑的眼睛也盯着香菇鸡面直瞧。“对了,你为什么在这里煮面,不进去厨房煮?”如果没有看错,就连锅子跟碗筷也是从阿政的店里借来的呢!
“我还没收拾到那里,不敢进去。”光是想到,打开冰箱时的惊鸿一瞥,她就全身发抖。
撇去那些瓶瓶罐罐不提,小碟子里摆着不知名的酱料,大部分已经干涸,根据目测,应该已经放了三个月以上;至于角落里干瘪到脱水的橘于,非得搁上两个月,否则不会有这种效果:还有那个表面如干旱水库地表般龟裂的年糕,更不知是哪一年留下的纪念品--
“怎么有人能够生活在这种环境里?光是那个冰箱就够吓人的了。”缇娃喃喃自语。
冰箱是拿来暂时存放食物,或是做甜点,不是拿来考验食物的耐久力,或是测试化学实验的!
“其实,大哥的屋子此我的好多了,我就住在隔壁,有机会你可以来瞧瞧,顺便参观我的冰箱。”
小夕忍不住替兄长说话,给自家人留点面子。
“我不想看。”缇娃回答得斩钉截铁。
天啊,难不成这种把整洁环境化为垃圾堆的绝技,还是会遗传的?她真想亲眼瞧瞧,到底是怎么样的父母,才会养出这样的兄妹。
小夕耸耸肩膀,摸着鹦鹉漂亮的羽冠,小脸凑到锅边,对着香菇鸡面深吸一口气,嫩嫩的唇上漾出梦幻般的笑容。
“你能来当大哥的管家真是再好不过了,你不知道啊,他因为嫌弃阿政的法式蛋卷难吃,接连两个月都被迫试吃新菜。”
从小夕万分同情的表情上,缇娃大概懂得,阙立冬为何在闲散了四个多月后,急着再找管家的原因。
要是再不找到有人可以提供可口而“安全”的食物,他迟早会被阿政毒死!
倏地,金刚鹦鹉腾飞而起,挥着翅膀越过她的头顶,往她身后扑去,那位饱受阿政折磨的苦主总算是起床了。
“老哥,有美女、有美女,有饭吃、有饭吃!”鹦鹉叫嚣着,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还不忘报告缇娃的新昵称。“嘿嘿,老哥卯死了,海咪咪喔、海咪咪喔!”
她粉脸羞红,急着想揪下鹦鹉,没想到阙立冬的动作更快,倏地出手,就握住鹦鹉的颈子。
“吵死了。”
“嘎--”鹦鹉粗哑的叫声,瞬间化为一声长长的惨叫。
即使是最微小的动物,也有生存的本能,何况是智商极高的金刚鹦鹉?它瞬间变得极度礼貌,咬文嚼字,甚至说起一口标准的京片子,为保全性命而努力。
“日安,阁下,敢问今日是否安康愉快?”
他缓缓将鹦鹉平举到面前,冶目凝望。“你如果肯闭上鸟嘴,你会很安康,我也会很愉快。”
“遵命。”鹦鹉连连点头,当掐在脖子上的大掌一松,立刻就飞逃到小夕的肩膀上,把脑袋缩在翅膀里直发抖。
他冶哼一声,敏捷的走到桌边,刚刚沐浴过后的高大体魄只套了件短裤,聊胜于无的遮住重要部位,黑发仍滴着水珠,看来添了几分野蛮,也添了几分性感。
那黝黑结实的身躯,因为水珠而闪闪发光,不但让室内的温度瞬间提升数度,原本偌大的空间,也陡然变得狭隘许多。
“早安,呃,不,午安。要吃香菇鸡面吗?”缇娃强迫自个儿拔回视线,不再盯着他健壮的身躯猛瞧。她敏感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精气息,清爽而好闻。
她的左手搅着满锅的面条,受那逼近的男性气息影响,思绪也跟面条一样乱糟糟的。
怪了,她是怎么了?一个男人的靠近,竟会令她手足无措?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他点点头,黝黑的眸子扫向电磁炉,迳自坐下,对妹妹抛了个不悦的眼神。
“下次别把这只该死的鹦鹉带到我家里来。”
“为什么?”小夕一脸无辜。“它很喜欢你呢!”
鹦鹉从漂亮的翅膀里露出一只眼睛,无限委屈的嘎了一声。
“但是我不喜欢它。”他无情的说道,接过缇娃盛起的一大碗香菇鸡面,埋头就开始狼吞虎咽。
小夕拍拍宠物,安慰它受创的心灵,随即也加入吃面的行列。
两兄妹埋头苦吃,缇娃忙着舀汤捞面,双手几乎没有一刻空闲,不到十五分钟,一整锅五人份的香菇鸡面已经被舀到见底,她暗暗咋舌,考虑推荐这对兄妹去参加大胃王比赛。
把最后一碗面舀给阙立冬,她突然想到,杂费的事情尚未说明。
“对了,阙先生,我需要一些零用金,用来支付平日的开销。当然,这笔金额我会每天记帐,列出清单,再附上发票或收据,交给你逐一过目。”她走回二楼的客房,从行李里拿出一贯使用的帐本,再下楼交给他。
“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他语气平谈的说道,取出一张提款卡,顺手写下提款密码。
缇娃收下提款卡,还好奇的多看几眼,却看下出这是哪间银行核准发出的。她一边研究,一边起身,准备拿回楼上收妥,却恰好看见小夕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优酪乳,准备当作餐后饮料。
“等等,”缇娃头皮发麻,立刻发出一声尖叫,适时阻止小夕撕开铝箔盖。“住手,不、不对,住口!不要喝!现在,慢慢的把它放回去、慢慢的、慢慢的--”
“为什么?”
“那瓶优酪乳过期了。”她紧张兮兮的说道。
“那有什么关系?”兄妹二人异口同声的问,神色古怪的看着她,像是她头上突然长出两只角。
遗传基因选择在最诡异的时候,宣扬它无所不在的影响力。夏虫不可语冰,她又该怎么向这对没有生鲜食品观念的兄妹解释保存期限的重要?
缇娃哑口无言,瞪了阙家兄妹半晌,才虚弱的挥挥手。“反正,拜托你把它放回去,别喝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