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日本 东京
燠热的七月,东京街头人人挥汗如雨。
位于市中心的一栋巨大玻璃帷幕大楼,反射日光,闪烁着刺目的光芒。整栋大楼全属于“秦”集团所有,门禁森严,闲杂人等只要在门前稍做停留,就会被面无表情的警卫盘问,继而驱离。
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自由出入。而其中更少数的人,才有资格踏入这栋大楼的顶楼。
这栋大楼内储存着全世界最顶尖的生化科技,庞大的利润由此创造,各种超乎想像的现代化设备,对大楼内人员来说早已稀松平常。
但,令人诧异的,大楼的最顶楼,竟是纯然的日本和式建筑。
放眼望去,是满地洁白的沙,卵石小径蜿蜒向前,小径两旁是花团锦簇的樱树。
顶楼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温室,温度与湿度都被严格控制,燠热与严寒,从来不曾侵袭这儿。芬芳的樱花则是透过基因改良,违反了自然,终年都不凋谢,永远绽放最美的花朵。
这儿的舒适与美丽,都是以人力扭转自然所造成。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雪白的绸袜踩过小径,急促的走向尽头的那间和室。
唰的一声,纸门被拉开。
“你要杀阿政?”甜润的嗓音里,充满了惊慌。
站在纸门前的,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她穿着精致的和服,丝绸上绘着紫阳花的花样,举手投足间,有着让男人疯狂的妩媚与柔顺。
和室之内,两个男人停止谈话。
“总裁。”年轻男人挺直背脊,神态严谨,恭敬的低头致意。
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气势非凡,神态慑人,冷电也似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他抬起头来,那双火光炯炯的黑眸,缓缓瞥向她。
“过来。”藤田淡淡的说道。
鸢子咬着粉嫩的唇,全身僵硬,像被催眠般走向他。
她一直不能拒绝他。
从她十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起,她就彻底沉沦了。因为爱情,她舍弃一切,甚至听从他的命令,怀着他的孩子,嫁给另一个男人。十几年来,她一直是他手中美丽的傀儡。
年轻男人双手撑地,恭敬的俯身行礼,无声的退出。
藤田握住她的手,将她娇软的身子拉入怀中,黝黑的大掌探入淡紫色的和服,撩开白绸衬衣,抚上滑润的肌肤。
“有人告诉我,你要杀阿政。这是真的吗?”鸢子焦急的追问。
“是哪个人多嘴的?!”他没有否认。
她倒抽一口气,脸色刷白。
“我不相信--”
“为什么不相信?”他微笑。
“不、不--你不会杀他、你不能杀他,他是--他是--”
“他是我们的儿子。”藤田接话,拆下她的发簪,看着那黑瀑般的长发奔泻而下。
藤田是最优秀的商人,有最敏锐的眼光,知道何种生意,能为他带来最多的财富。他不择手段的赚取金钱,踩着旁人的血汗,一步步的往上爬,只要能够换取财富,他能够忍心牺牲任何人。
二十几年前,他的目光锁定了“秦”集团。
生化科技产业是财富、创意及竞争力的产业,虽有风险,但是利润极高,只要押对宝,就可以一本万利。
“秦”集团属于槙村家族所有,多年以前,藤田就已经看出,它的远景不可限量。他用尽手段,将槙村家的么子推上集团的顶端,还将鸢子嫁入一豪门,而他则名正言顺的成为副总裁。
相较于温厚的槙村,他才是真正掌控权力的人。
两年前,槙村因急病暴毙,鸢子继任总裁,藤田原本以为,这个庞大的集团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只是,万万没想到,那颗本该万无一失的棋子,竟反过来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几个月前,阿政从槙村家宅邸内失踪,同一时间内,集团内部分的菁英成员也失去踪影。这群人擅自离开日本,行径诡密,如今更明目张胆,放出消息,即将透过拍卖集团,拍卖一项生化配方。
那项配方,原本该属于“秦”集团所有。阿政的举动,无疑是对藤田的挑衅。
“你既然记得阿政是我们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杀他?”鸢子颤抖的问,不安的看着藤田。
虎毒不食子,为什么他可以毫不在乎的下令狙击亲生儿子?
“鸢子,阻挡我的人都该死。”他微微一笑,扯开她的腰带。“即使是我的亲生儿子,只要他存心与我为敌,他就该死。”他低下头,吻住怀里剧烈颤抖的女人,吞咽她的低泣。
鸢子来得太慢,来不及制止藤田下达狙杀令,刚刚离去的年轻男人,就是去执行那可怕的任务。
首先,是那些出走的核心成员,倘若还识时务,愿意回到“秦”集团内,就可以保全性命,要是反抗,一律杀无赦。他会一个又一个,缓慢而持续的,杀尽阿政身旁的人。
这些残忍的手法,要是能够驯服得了阿政,逼得他乖乖回来认错,藤田或许还可以看在父子血缘的分上,勉强饶他一命。
假使,手段用尽,却仍旧驯服不了--
那么,他就非死不可!
第一章
台湾 台北近郊
啁啾的鸟鸣一阵接一阵,回荡在山区的绿荫之间。
这里是“长平”,一处依山而建的社区,此处风景秀丽、僻静清幽,每栋建筑都各具特色。有的是雕梁画栋,宛如缩小版的东方宫殿;有的是白墙白窗,门上挂着一块淡蓝色的手染小帘,清雅得像爱琴海岸上的民居。
太阳刚露脸没多久,社区内一片寂静,人们都还沉浸在美梦中。
倏地,刺耳电铃声响起。
铃--铃--
电铃声持续五秒,然后停止。
受到拜访的那户人家毫无反应,大门深锁。访客不止目善罢干休,再次按下电铃。
铃--铃--
催魂似的电铃声响彻屋内,也传遍左邻右舍,扰人清梦不说,还吵得人人神经紧绷。重复数次后,锲而不舍的行动总算得到回应,对面那栋欧式小屋的屋主不耐噪音骚扰,推开二楼的窗户,隔空咆哮。
“阙七夕,开门!”他吼道,只差没拿着大榔头冲上前,为访客敲破大门。
门内静悄悄,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个小妮子贪睡,那该死的电铃却又效能奇佳,响得连一公里外都听得见,而门前这个人,规律的重复按铃动作,态度坚决。
看来,要是不把她叫醒,大家的耳根都难以清静了!
一只琉璃金刚鹦鹉飞过巷道,红红绿绿的羽毛,让人目不暇给。它嘎叫两声,扑飞着翅膀,滴溜溜的眼睛睨着访客,端详了一会儿,这才从二楼的窗户飞窜入屋。
它见义勇为,自愿担负重责大任,入屋去唤醒它那贪睡的主人。
二楼的房间里,在凌乱的床铺上,躺卧着一个娇小的女人。
阙七夕穿着可爱的动物睡衣,窝在床上,睡得歪歪斜斜,双手抱着枕头,眼儿紧闭,红唇嘟嘟嚷嚷,不知在说什么梦话。清晨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裸露在睡衣外的修长手脚,以及一小截纤腰,都粉嫩得好诱人。
她睡得正甜,对吵翻天的电铃声充耳不闻。
鹦鹉降落在枕旁一叠写满化学算式的纸张上,低下小脑袋,用尖尖的鸟喙咬住她的头发,又拉又扯。
“起床、起床,嘎!”
“唔,别吵--”她双眼紧闭,无意识的挥手,却神准的敲中鹦鹉的脑袋。
无端遭到重击,鹦鹉哀叫一声,痛得全身羽毛乱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