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恁地伤人……
水无痕无辜地扁了扁嘴,心闷闷地痛了下。唉,若是他可以说话就好了,他就犯不着如此迂回地逗弄她,还落了个被斥责的下场。
被浇了盆冷水是挺难受的,但他可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说不准我可以帮你的忙。
“本宫不需要你的帮忙,你给本宫滚远一点!”李初雪微眯起灿亮的眸。
可这是我的房……他多无辜啊,想帮她的忙还惹她嫌,真是太吃力不讨好了,他还没遇过这么难对付的哩。
“是王爷赐给你的又如何?本宫要你躺在炕下,你就只能躺在炕下!”李初雪冷声道,索性往炕上一躺,把被子拉得高高的,压根儿不理睬他。
水无痕见她如此,也只能轻叹了声,乖乖地躺在炕前。
唉,办正事要紧,但这蛮丫头却在这当头待在他房里,让他要夜探消息也不成;那张不笑不怒的粉脸也教他忧心,好意逗她,却又遭她怒斥……
若不是看她整天闷闷不乐的,一整天下来又没吃什么东西,他才不想睬她呢。
这种吃力又不讨好的事还是少做,免得自个儿心伤。
正郁闷地躺在炕前,拉着薄薄的小毯子掩身,却听到炕上传来极为细微的声响,他竖起耳朵听着,顿觉这声音听来像极了呜咽声。
不及细想,他登时翻身坐起,魅眸直盯着蜷缩在炕上的李初雪。
已过了晚膳的时间,这儿又是王府中的偏院,没什么下人会经过,此时外头只有微微的风掠声,因此自炕上传来的细微啜泣声自然是清晰多了,更是紧紧扣在他的心弦上。
想知道答案,但他又不能说话。这该怎么办呢?
站起身看着蜷缩在被子里低泣的李初雪,他只觉得心都被揪疼了,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提笔写字。
大纸上搁下两个大字,他随即坐到她的身旁,大手拉开她身上的被子,也不管她的粉颊上头到底是布满了多少泪痕,硬是把纸兜到她的眼前。管她到底是看还是不看,发火还是沉默,横竖他就是受不住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家在他的身旁落泪,他却不去安慰她。
“走开啦!”李初雪坐起身,怒瞪着纸上写着“别哭”两个大字后再瞪向他,又羞又恼地吼着。“你是什么东西?本宫的事还轮得到你来置喙吗?你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你!”
什么混帐东西,居然如此不懂规矩,明知道她在哭还故意掀她被子。这岂不是要让她难堪来着?
别哭了……还好他把笔抓在手上,写起来倒也挺方便的,只是笔迹乱了些。
“你——”李初雪恼羞成怒地捶打着他,原是苍白的粉脸因怒染上些许嫣红。
“混帐、混帐!本宫、本宫……”哇的一声,她竟嚎啕大哭起来。
水无痕倏地将她圈在怀里,大手轻拍着她纤细的背,仿若是哄小孩子一般。
唉,她不说他也猜得到和郡陵王有关,但也没瞧见郡陵王对她撂下什么狠话,她需要哭得这么声嘶力竭吗?
唉,别哭了,他的心都被她给哭疼了!倘若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才舍不得让她如此流泪。
瞧她哭成个泪人儿,这下子要怎么哄呢?他又不能开口……
“本宫不想因为下嫁给王爷而害了他……”李初雪泣不成声地道。
嗄?水无痕狐疑地敛下眼,半晌随即拉开一点距离,提起笔又道:为何公主会这么说?
李初雪澄澈的眸瞳里皆是泪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之后才道:“皇兄告诉我,一定要想办法让王爷迎我入府,而我一旦嫁入王府之后,王爷就必须倚到我皇兄那派不可,可我知道王爷是东宫那一派系,他根本就不可能帮助皇兄拿下东宫之位……王爷一定是知道这一点,才不愿意迎我进府……”
她并不想干预朝政,更不想左右郡陵王的任何想法,待在宫中根本就没有人会关心她,不管是皇姐还是皇兄,他们的心里都只有自个儿,唯有郡陵王待她好得让她感动,让她打定主意要待在他的身边,甚至硬迁入王府做客。
皇兄这么做,王爷一定讨厌她了,所以他才不会迎她入王府。
水无痕登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太好了,这下他根本不需要夜探王府,就可以得知师父交代的事,换句话说,他可以提早打道回府了。
可她在他的怀里哭成了泪人儿,要他怎么放得了手?
敛眼瞅着依旧在他怀中抽抽噎噎的李初雪,他的双臂像是加了千斤重般,既推不开她却再搂不进怀了。
在得知郡陵王非八皇子一派后,他本该得赶紧回报才是,……
水无痕挣扎再挣扎,考虑了好半晌之后,一颗心被她的泪水摧残得惨不忍睹,让他硬生生地改变想法,再三琢磨此事,最后……
虽说郡陵王是偏东宫一派,但在宫闱内,又有谁能保证郡陵王的心不会随着事物,或者是在他人的利诱威逼之下改变?
因此,他得再多观察个几天才成。
他是想要把事情办得更加周全才留下来的,绝对不会是为了在他怀里哭得不成人形的蛮丫头,他才不会怜悯这种老是把威吓挂在嘴边的女孩子家,他才不会不舍她把眼睛都哭红了。
唉唉唉,他是注定要死在女人手中了!双臂上的重量不见了,他双臂一收,她纤细的身子就被圈在他的怀里,娇娇软软的还带着一丝香气……啊,女孩子家就该这么温顺的,是不?
她若是打一开始就这么柔顺,他就不会萌发欺负她的念头了。
就这样搂着她,感觉还真是不错,就算抱上一辈子也行……
于是,他就这样轻搂着她,到底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倒是搁在圆桌上头的蜡泪已掉了一桌。李初雪依旧抽噎着,她敛下满是泪水的眸子硬是不敢抬眼,却伸出手把他推到炕下,不让他过分接近她。
“放肆,是谁准你这样靠近本宫的?”那嗓音中还带着浓厚的鼻音,然她始终不敢抬眼。
她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这样偎在他的怀里?她不过是身份低下的舞伶罢了,根本没有资格碰触她这金枝玉叶,不管是在宫里还是王府,曾几何时能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她依靠,可以让她偎在怀里大哭一场的?
似乎没有……在宫里根本就没人要睬她,在王府里大伙儿也不敢接近她,而王爷也忙,似乎也常忘了她的存在,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早就忘了……
而她……为什么愿意接近她?难道她一点都不怕她吗?打她一进入王府,她便对她下过马威了,但为何她一点都不怕她?
她为什么要待她这么好?
水无痕万分狼狈地自炕下爬起,颇为哀怨地瞅着她,不敢相信她居然毫无预警地把他推到炕下。呜,她方才多柔顺啊,就那样乖乖地让他搂在怀里,她的肩是恁地细致,袒胸的大襦衣底下的雪脂风光是恁地惑人……呃,他是想到哪里去了?好似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