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抬眼看着涂剑蘅。“他有病的事,还是在他死后我才知道的。他在我面前压抑得很好,即使有些心理上的奇怪反应,我也只当做一般人的情绪化反应。他瞒我,关于他的病、他的问题。”
“你知道,”她的眼帘又垂了下去。“我受到的最大震撼,不只是因为他突然弃我而去,也是因为他竟然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几乎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而他却什么都不说,是他不信任我,或者是他根本不够爱我?!”
“也许是他太爱你。”涂剑蘅低喟一声,他终于明白了冯子民自杀的原因。“但他的病使他自卑,担心一旦你知道之后会离他而去。在你面前,他不只得隐瞒还得极力表现正常,这造成他无比的压力;当压力累积到某种他无法忍受的程度,他只好自我解决。”
“我不懂!”莫均均不赞同地摇头。“我跟他已经这么亲近了,他还不愿意告诉我事实,这教我情何以堪?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你知道吗?我根本是被遗弃了!他不只死后遗弃了我,甚至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变相地隔绝而遗弃了我!”
“我恨他!”莫均均变得有些激动了。“曾经我也能慷慨地付出、能够爱人,是他造成了我对爱情的绝望,不敢接受、不愿信任!我永远不会原谅他所带给我的痛苦!”
涂剑蘅静静凝视着她,她那双强自坚强的眼眸,隐藏着一丝受创的软弱;他仿佛能看见她碎成玻璃碎片般的心。但他发誓,他将把那颗心缀补完整。
“如果你有过痛苦,也将在我这里终结。”他无比怜惜地拥她入怀,吻她的唇、她的眉睫。“你放心!你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她不由自主地紧靠着他,他轻柔的言语、温暖的胸膛,都是最令她安心的地方。她不争气的眼泪又往下掉了……
一场风波终告平息,在涂剑蘅的想法中,直觉莫均均应该是原谅他了。
但她是否真的原谅他了?
她极端挑剔的心,是不可能因此而满意的;但此时此刻,她无可否认他的怀抱令人眷恋,她贪婪地享受着这些不愿离开……
就让她暂时享受这一刻的温暖,忘掉一切吧!她这么对自己说。
第十章
表面上看来,两人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们不吵架了,恢复了甜蜜;可是两人之间的爱情却变得怪怪的,好象有什么横在其中似的。
涂剑蘅不笨,他猜得出莫均均的心事。他明白自己在她心中被记上了一笔缺失。他十分担心,也想弥补,但他更了解她的个性。除非是她自己想通,否则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她丢弃不了旧包袱,就永远无法前进。
于是,他只是更加小心翼翼地待她,呵护她、捧着她,有如手中的一块蜡,太热怕她融了,太冷又怕她脆裂了。
这一切,莫咏咏甜看在眼里,也十分看不过去。她免不得要逼问莫均均:“你们俩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莫均均懒懒地窝在沙发里翻报纸。她今天回来得早,而涂剑蘅回家拜见他老爸老妈。
“你们两个怎么古里古怪的?”莫咏咏拉过一张餐桌椅在她身边坐下,打算好好盘问她。“我前两天回来,看见你们一个眼睛盯着电视,一个看自己的书,好象互不相干似地。怪了!要看电视他不会回家看,坐在你身边电视会比较好看?”
“也许喔。”莫均均仍懒懒地回答她。
“是你吧?对不对?”莫咏咏把矛头对准妹妹。“自从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你心里就有了疙瘩。”
两人因为冯子民而大吵的事情,莫均均之后告诉了莫咏咏。莫咏咏由时间推断,从那时起她整个人就怪怪的。
莫均均倒也没否认。“当然心里会有疙瘩。记忆又不是录音带,不要的话洗掉就好了。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当然会记得。”
“记得什么?”莫咏咏搞不懂。“你不是跟他讲开了吗?一切不都说明白了?心结也解了,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他隐瞒了事实不告诉我。”莫均均扔下报纸,闷声说:“我是答应了要原谅他,也愿意原谅他。但我的心不可能那么容易原谅他,所以总要给我一段时间适应。”
“你这是哪来的鬼理论?!”莫咏咏实在是半句话也听不懂。
“简单点说,就是他在我心中有了缺点,不再完美了。”
“你神经啦!”莫咏咏终于明白了。“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完美?!连神都有可能做错事呢!”
“所以说啊!”莫均均烦躁地又歪躺下去。“我需要时间适应嘛!”
“你有毛病!”莫咏咏毫不留情地批判她。
“我很挑剔!”莫均均严正地解释。
“剑蘅真可怜!”
“唔。”莫均均难得同意她姊姊的话。“他是真的满可怜的!”
“干脆叫他别再追你算了!”
如果可能,她还真想去劝劝涂剑蘅;或者把均均这番想法转告他,让他自己衡量衡量。
“他爱上你还真倒霉!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莫均均挑挑眉毛。“至少是我让他对工作重新有了信心,找到新的生活目标。”
“如果不是你,他还不会丢工作呢!”莫咏咏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莫均均眯起眼睛。
莫咏咏才说完就后悔了。
她曾经答应过他要保守秘密的,可是妹妹这回真的太过分了点,让她觉得她再不说实在不行。
“你上次跟那个烂记者唇枪舌战的时候,剑蘅不是帮你写了篇文章?后来那记者整不到你,就找上了他泄忿,写了一封中伤他的信给协会。所以他就这样被fire掉了。”
“有这种事?!”莫均均大吃一惊,诧异地嚷嚷:“怎么没人告诉我?!”
“剑蘅要我别说,他不想教你内疚。那时候你连欠他一份人情都不肯了,要是让你知道他为你丢了工作,你不气死才怪!”
“怎么会这样?”莫均均心情一激动,霎时红了眼眶,泪珠在眸中打转。“我……”
“我什么?”莫咏咏就是存心要她内疚,要她清醒清醒,别再自以为是了。“哪有人像你这样只顾着要求别人,却不想想自己为人家做过什么?人家爱上你,就活该倒霉!”
姊姊的话像一盆冰水往她头上猛然一浇,泼醒了她。
这一刻,她终于看见了剑蘅对她的爱有多深。他总是默默地陪着她、帮她,从不要求同等的回报:而她,既倔强又爱耍脾气,还私自替他定了罪名,判了他刑期。顿时,她的心结、挑剔,全都变成了“任性”二字。
她是多么傻啊?要是错过了他,她上哪再去找一个这么爱她,又这么了解她;甚至不必说话,他就能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的男人?
多笨啊!她。
他对她坦白过无数的爱语,而她,甚至连一句“我爱你”都没对他说过。
莫均均拭去泪水,抽了抽鼻子,没再回答坐在她对面的姊姊,冲过去抓了钥匙就飞奔出门。
莫咏咏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不知道妹妹又发什么疯,她追出门大嚷:
“喂!你搞什么你?!你去哪呀?!”
“我去找剑蘅!”莫均均的声音从楼梯问传来。
莫咏咏这下不再嚷嚷,她开心地笑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