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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页

 

  正当他以为主宰着一切时,猎物自己却“哗”地站起来,叶蔓曳摇。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齐眉刘海下的眼眸漆黑如墨玉,两手紧握,有着绝望但不崩溃的表情。

  “你‘玩’够了,肯跟我走了?”迟风停下脚步说。

  他的模样诡异,口音也怪。燕姝说:“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和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拐骗我?”

  迟风最讨厌解释了,只回答,“我有我的理由。”

  “什么理由?你不是碧霞观的人,对不对?”她质问道。

  “当然不是。碧霞观没有所谓醮祭之事,你被骗了。”他说这些,是想看看她知道真相后的懊恼和悔恨,爽快!

  “你连我舅舅他们都骗了?”她沮丧地说。

  他不答,只向前一步,“走吧!我没时间和你耗了。”

  “不!你不告诉我理由,我就不走!”她也很倔强。

  什么?在陷阱里哀哀待毙的猎物,还胆敢叫猎人给它一个理由?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嘛!迟风再也受不了这荒唐局面,几个箭步过去,想像老鹰抓小鸡般,让她来个魂飞魄散……

  结果,他的腿不知去绊到什么,整个人冷不防的往前倾,然后手又去勾到什么,弄得像跌到蜘蛛网里的小虫。他努力的想要站稳时,燕姝却两手往前一挥,一堆粉未洒到他的眼里,刺痛得让他看不清,还猛呛咳。

  还没完呢!燕姝抄起一根木棍,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他背脊猛击,但……木棍立刻应声断成两截。她又急忙取过一块石头丢他后脑袋,可……石头碎裂。天呀!这个人是铜墙铁壁吗?

  燕姝抱着包袱又开始逃,但这次是原脚印的回头路,如果可以抢到那匹马,或许她还有活路。

  迟风迅速以内力“清”眼睛。见鬼了!他居然中了这最幼稚的粉末和蔓藤圈套!白痴都能避开,他风狼却掉入,而且还是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这不是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吗?

  “啊!”他用力一吼,蔓藤连着粗枝干应声而倒。

  妈祖娘娘,观音菩萨救我……燕姝不停地祈祷着。

  猛地,一股强烈的力量由背后撞来,摔得她眼冒金星,痛不可当,只听见一抹极端愤怒的声音在她耳旁说:“你跑得掉的话,我他奶奶的李迟风三个字就让你倒过来写!”

  迟风整个人压住她,眼睛仍觉难受,但已恢复视力。燕姝则趴在地上,枯干的叶片刮伤她的肌肤,口中沾满泥土味,全身的骨头几乎要崩散了。

  突然,马车的方向有人影晃动,并且呼喊,渐渐传入林中,“燕姝,你在哪里?快回答我,你还好吗?”

  是俞平波!他怎么会来?莫非翁家晓得她出事了?

  这下子,燕姝又有了力气,但一只大手却堵住她的嘴,也差点封住她的呼吸。

  “别出声,否则我就一掌劈了你!”迟风低声狠戾地说。

  俞平波的马慌乱的转着,他本来因为那首“归闲二十韵”被翁佩如拿走,所以又连夜抄了一遍,想在回福州前交给燕姝。却没想到沿着马车的轨迹而来,竟遇上佳人遭劫的景象。

  “燕姝!你在哪里?”俞平波难掩焦虑,往树林的方向搜过来。

  燕姝挣扎着,不再管迟风的死亡威胁。而且,她宁可死在俞平波的面前,也不愿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终于找到机会了!燕殊用力一口咬了迟风的右手,但同时,迟风的左手捏住她的颈部,让她感到一阵锐痛,眼前一黑,人就昏死过去了。

  迟风仍继续盯着那找人的陌生男子,而身下的躯体变得十分柔软。若她不是王伯岩的妹妹,仍有利用价值,以她制造的麻烦,早死好几遍了。

  对他而言,死人很简单,但没想到要“活”一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竟会弄得他灰头土脸。

  缓缓地,一阵香味入鼻,由她身上传出的幽幽的芳馥,如夏日初开的茉莉,有种似催眠的宁神作用。

  “燕姝,你在哪里?”远处,俞平波仍嘶声力竭地叫喊着。

  * * * * * * *

  燕姝梦见自己在一块巨石上,四周是一片茫然大雾,没有边际,不知是峦峰、大海或孤寒云端。

  她觉得人很疲累,眼前交织着幻象。朦胧中,感觉有利爪丰羽的大鹰飞扑,有厚毛尖齿的灰狼跃近,来回地拂触她,但她却一点也不惧怕,因为那禽兽的野性中,竟有人的温柔感觉……

  她想沉溺,也想清醒,一遍又一遍地挣扎,直到尖锐的嚎声响起,才让她真正睁开双眼。

  石壁,累累中混着草茎和谷粒,触目所及皆是。

  举起一臂,她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痛,是打她出娘胎以来从未有过的痛。勉强转个头,终于和一对冷冷的黑眸相遇,她顿时记起一切,是那个拐骗她的人!

  他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继续搜她的包袱,甚至把所有的锦囊绢袋都打开来闻一闻,再丢散一地。

  “你要做什么?”她开口问。

  “除了那些差点弄瞎我的粉末外,有没有可以烤野猪的香料?”他粗声问。

  “那些都是薰衣和脂膏用的,不能吃。”虽然这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问题,她仍回答。

  迟风瞪着她,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正要走出石屋时,燕姝又叫住他,“你为什么要劫持我?是为了钱吗?我是个孤女,什么都没有……”

  在她昏迷一整夜时,迟风已经转了很多心思。外面搜索的人似不愿轻易放弃,他被逼困在此地,也使得原先的人质计划有了意外的改变。

  “我先问你,昨天在林子裹不断喊你‘燕姝’的人是谁?”他霸占着整个门口,脸色不善的质问。

  昨天?那已是昨天的事了?她喃喃说:“找我的人是福建总兵俞大猷的儿子,他所带领的就是有名的俞家军,他们晓得我失踪,必会全力追查,我劝你赶快放我回浦口,免得酿成大祸。”

  比他想像的还糟糕!迟风的脸果然垮了下来,他诅咒地说:“怎么会去惹到俞大猷呢?这混蛋翁炳修竟然没告诉我!他若想黑吃黑,我一定要烧光他的祖宗八代!”

  “你……认得我舅舅?”这回轮到燕姝变脸了。

  “当然认得,否则,他怎么会乖乖的让我们带走你呢?”他又恢复一贯的桀骜表情。

  “为什么?”燕姝想不透,舅舅真会卖她到妓院吗?

  他不发一语的转身走出去,石室里的光线又变亮了。

  他又在玩把戏了,爱说不说地将人逼疯,再猛下毒手。可他再狠,也狠不过严鹄吧?

  燕姝强迫自己起身,露出的手臂上皆是青青紫紫的瘀血。她没有闲情自怜自艾,只慢慢的踏到外面。

  石屋外是巨树围绕的空地,中间有火堆,木架上黑糊糊的东西正冒着烟。她蓦然想到,梦里的尖嚎声必是来自这挣扎至死的野猪。

  身体的不适,加上欲呕的感觉,让她奔到林子内尽情的吐出一些胃里的酸水。在清理完自己后,往四周看去,都是同样浓浓无底的绿。唉!他连监视她都不必,横竖她也逃不掉。

  忽地,“嗖”一声,凉凉的东西由她耳旁飞过,几步之外,血液飞溅开来,一条浑身青翠的蛇被一把刀封住七寸处。

  “你自以为是观音,蛇就不咬你吗?”迟风走过去,拔出那刀,臭着脸说:“你现在站的方圆数里内,就有几百条会令你致命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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