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真给你料对了,敏容这几天情绪异常不稳,我为她的身心状况担忧,也许将真相摊给她看的时候到了。你觉得如何?”佟青云等了十秒后,起身走到保险柜前,转了密码盘,从里面挖出一迭文件搁在桌上,“好,稍后见了。”
佟青云挂上电话后,将文件放进牛皮纸袋里,等到于敏容敲门再次进入他的办公室后,他将那份物袋递给她,让出自己的桌椅,“我这里有几份文件,想请你在我办公室里核对一下,你看过后,若有问题,我们再谈。”
佟青云行事作风向来飘忽,心情已跌进谷底的于敏容也懒得多问,反正文件看过后,自然晓得他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将纸袋接过手,于大椅上落坐,等到佟青云出去后,便将袋中的对象全数抖了出来。
牛皮纸袋里装的多是公司初创前跟银行与私人往来的借贷文件与几份投资人的数据。
于敏容将借贷文件快扫了一下,没发现值得她大惊小怪的地方,便将注意力挪到投资人那一份。
这时她有一些讶异了,因为她一直以为“云霓美人”是佟青云独资开创的,公司在成立两年后开始有了盈余,而他坚持让给她百分之五的员工绩效股,她却没想到还有别的人跟他分股,而且比例竟然高达百分之二十五。
结果,当于敏容瞄到另一位投资人的大名时,近日眉眼相依的忧郁表情不由得松坦开来,幡然变成难以置信,因为这个人就是近日造成她贺尔蒙失调与对员工残暴的罪魁祸首。
于敏容回头抓过一迭借贷文件,以拇指快速翻过,巧的很,不论债主的身分是银行或是私人,合约、借据影本上,张张都有“唐震天”的大名,其中跟雷干城私人借贷来的文件还有他背书的痕迹。
最后一份是他与佟青云针对投资利益转让与归属所签下的协议,全篇内容牵涉到的都是她个人,她因此多瞄了几眼,这才发现白底黑字上,唐震天指定的受益人竟然是她!
她总算明白,这些年来她之所以衣食无虞,负担得起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房屋,全是因为他雪中送炭,转给了她该属于他利润的关系。
了解他是雪中送炭人,会让她心暖而释怀一些吗?
当然不,她反而有种被命运捉弄的无力感,因为,她愈来愈觉得他所说的故事会是真的。
若是真的,他这些年来不就是暗地用金钱去抵销他的罪恶感,补偿他所造的孽;而她,是不是也该承受一半的责任与罪愆?
老天爷,她竟背叛过杰生,这是她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于敏容含泪盯着眼前的文件:心中难过异常,但多了几分了解后,心头深处那一簇欲灭又明的疑窦火苗倒也平熄了下来。
一阵敲门声传来,她没有马上响应,叩门者似乎也没积极催促的打算。
过了几秒后,于敏容想到佟青云可能有话要跟她说,便颤巍巍地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去开门。
当她发现伫立在门外的人不是佟青云,而是邢谷风时,她的目光在瞬间被泪给淹糊了--
第十九章
她无意识地上前,眼中有着茫然不知所措的脆弱。
邢谷风一等于敏容靠近,便毫不迟疑地将她揽入怀中。
他摇着她的身子,万分疼惜地轻抚她的背,以全部的心与灵魂去感受她当下的情绪,他体贴地轻问一句,“你还好吧?”
于敏容鼻抵着他的胸膛,泪汪汪地摇了头,“不算好,如果换作是你被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你的心情好得起来吗?”
他内疚万分。“唉!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
“对。”于敏容只吭这一声,没再摇头,整张脸静静地贴在他的胸前。
足足一分钟后,她仍是没动静,他紧张地喊了她的名字,“敏容?多说几句话,好让我安心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后,嘟囔一句,“我好饿。”
他松了一口气,忙建议道:“想吃什么尽管说,我去帮你打点。”
她将头扳离他的胸口,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你!”
他闻言愣了几秒,一脸颇为难的模样。
于敏容红着脸,赶忙换掉先前点的大胆口味,改点另一样传统美食,“小笼包!”
“想吃小笼包是吗?要几份?”
“两份吧!不……三份好了。”
“三份是吗?那得跑一趟街角。”
她从他身上撤开,连眼都不敢跟他对上一眼,只说:“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也不。”话说如此,但他却没有挪步的打算。
敏容赶忙加一句,“你先帮我出,回头我再拿钱给你。”
“好。”他仍是笑着应话。
“既然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我只是好奇,我和小笼包一样,同样都可以外带,为什么你宁愿舍近求远呢?”
于敏容弄懂他的意思后,耳根子当下红得不得了。
她支支吾吾了老半天,却讲不出一个所以然,最后只好求饶地看着他,“我在上班。”
“你一个小时前,不是才刚跟你的老板嚷着要辞职吗?”
“佟青云还没批准啊!”
“他是没有,但是他觉得你休息个几天,对大家都好。而且,他若真没批准的话,也就不必费劲拨电话找我来了。”
“他找你来实在是多此一举的事。”于敏容还是有一点怨佟青云瞒着她,尽管他的动机是出自一片好意。
“也是啦!可我听说才短短三天,你把情绪全都发泄在员工身上,得罪了不少人,多年的关系与默契都弄拧了,可能一时之间拉不下老脸求人。”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好?”她老羞成怒,仰鼻跟他大眼瞪小眼。
邢谷风见她噘起的嘴与红肿的眼,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生气了,为什么呢?”
“你说我拉不下老脸求人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拉不下老脸求人。”
她又气起来了。“已经警告过你了,你还一直说!”
面对女性,他本有一套以理制情的驾驭之术,唯独在于敏容面前,他的脑筋与反应偏就是机伶不起来,也难拿准她的心思。
于是,他呆头鹅似的再问一次,“我是说错了什么,犯了你的大忌?”
给他这么一问,她又不知怎么说才好,因为她介意的事是没人能够改变的。“不说了,因为没啥意思。我不饿,包子也甭买了,你可以走人了。”因为她已经被他气饱了。
邢谷风忙将她的身子轻扳回来,“我的想象力极差,最怕人家说话只讲一半,你可不可以行行好,告诉我,我哪里得罪到你了?”
于敏容才想过半秒,就决定成全他,不过可没那么便宜他。“我比你大上两岁。”
“是没错。”但他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让她愈看愈生气。
“换句话说,我比你老!”
“逻辑很正确啊!”这又没什么。
“你知不知道女人多半很介意跟‘老’字扯上边?”
“我们男人不也一样吗?”
“那你还在我面前说我‘拉不下老脸’!”
“哦!”他一脸探询的模样,其实还是不知道她为何小题大作地闹情绪。
“还两次!”于敏容给了他两跟指头。
他满脸错愕,睁眼看着她竖起的手指抖个不停,方才了解她在盛怒之中。
“一点都不懂得婉转的艺术!”
邢谷风万万没料到她竟在乎这种事。她也太不可理喻了!
“你简直是……”他忍不住讶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