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是李元季!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掩脸尖叫。
“我跟着你出来的!”他学她的声音、表情说话。
讨厌儿、死人!“原来你一直都知道,还恶劣地不说,你故意看我闹笑话是不是?”妹喜拿包袱砸他、打他、唾弃他。
“我哪是故意看你闹笑话,我只是看你自己一个人玩得这么开心,才不敢打扰你,怎么知道这样也有罪。”李元季把话说得理直气壮,不管怎样都是他有理。
“再说,我都还没质问你,你为什么偷了我的钱就跑,你倒是有脸来问我,为什么明知道你要跑!还不早点揭穿你!你说,这事要真论起是非黑白,是谁错的比较多!”他凶巴巴、恶狠狠地问她。
妹喜的脖子都被他吼进领子里了。“是、是我!”
她老实招了,她错的比较多。
“知道就好。”一听到她认错,李元季的表情可践得哩!他把她拖进客栈,进了他的房间。
这里好说话,没有蚊子。
“说!为什么要逃?我会吃人、我会咬你吗?”
“没有,你对我很好。”他给她吃、给她住,还对她百依百顺。
“那为什么要逃?”
“因为你握有我不可告人的秘密。”
“什么秘密?”
“就是我跟你……那个、那个啊!”
“那个、那个是什么?”
“就是那个敦伦咩!”敦伦两字还说得小小声的,很怕被别人听见。“如果让人知道我一个云英未嫁的黄花大闺女,还没出阁,便跟别的男人乱来,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哪还有人敢娶我!”
“没人敢娶你,那至少还有我啊!”李元季自告奋勇。
“你!”妹喜因为抽气得太大力,害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被鬼打到。
李元季看了就有气。“怎么?我不行吗?”
“当然不行。”
“为什么不行?”李元季又生气了。向来只有女人追着他跑的份,还没个女人拒绝他拒绝得这么彻底,她文妹喜算是头一个。
“怎么?我就这么惹人厌是吗?”
“不是惹人厌,而是你根本资格不合,我立誓要嫁给壮族儿郎。”
“壮族!他们有什么好的?他们有钱、有权吗?”
“有没有钱、有没有权,我是不知道,但他们那里是女人当家,女人最大。”妹喜说出她的想法,包括传统社会女人的包袱,还有她对所有现象的不满。
“我本来是不嫁的,但我爹娘跟我的想法不一样,好像我不嫁,在家里当个老姑娘是件非常丢脸的事,为了顺遂他们的心意,所以……”
“所以你委曲求全,退而求其次的想找女人当家的壮族儿郎嫁了,如此一来,既圆了你爹娘要你成亲的念头,又能称你心、如你意。”她的想法,李元季终于搞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妹喜明明对他印象不坏,却迟迟不能接受他的原因。原来他是输给了时代。
不过,他不怕、不认输。既然他改不了他汉人的身份,那至少他可以改一改他们家的社会地位。
李元季很老奸巨猾,一下子就想到了应对之策,他开始嘲笑妹喜太傻。
“傻!”妹喜很不服气,怎么他老是说她蠢,要不就说她傻!“我哪里傻来着?”
“全天下又不只是壮族女尊男卑,像我们家也是如此。”李元季睁眼说瞎话,他说起谎来是脸不红、气不喘。
“你们家也是这样?”可能吗?
“没错。”李元季点头还点得很顺。“要不然,你想我为什么可以闲来无事,像现在这样随你四处游荡?”
“对喔!”妹喜想想,觉得他的话颇有道理,因为,李元季这样闲闲没事做,真的很像是无业游民。
“我们家的家业都是女眷在管,在我们家,男人犹如废物,什么事都不用做,只需要生孩子就行了。”
“是喔!”这跟她捡到的那本天书里描写的情形粉像耶!“原来你就是壮族儿郎。”
原来她找了这么久,却没发现众里寻壮族儿郎千百度,那人却就在灯火阑珊处。
这真是太神奇了。“可是……我还是不太愿意嫁给你耶,”她说出真心话。
“为什么?”喷火龙眼看就要喷火了。
“因为你有一点点不太像壮族的人,你会对我管东管西的,这实在令人讨厌。”说起他的讨人厌之处,妹喜还真不客气的皱起小脸的弃赚起来。
她还摇头哩!李元季气都气死了。
“我哪有管你!”喷火龙终于喷火了!
“你看、你看,还对我这么凶!”她指证历历。证据就在眼前,他还敢跟她赖,不要脸!
她才不要嫁给他咧!
“不嫁我是吗?”好,没关系,他也有绝招。
李元季跟店家借了一个算盘。
他想干什么?妹喜很好奇,踮高脚尖,伸长脖子,看着他在那拨拨弄弄,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什么“一天三餐,一餐二十吊钱,总共六十吊,再加上打尖住店一晚二两银子再乘以十二,等于二十四两七百二十吊钱,还有每天逛市集买零嘴还有步摇的钱,这样总共……”
总共多少,李元季还没算出来,妹喜便一个伸手把他算盘上的珠子全都拨乱。别算了、别算了。
“你算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好兄弟、好哥儿们耶!你跟我算得这么仔细做什么?”而且、而且……她就是没带钱,才会吃他的、住他的,现在他要跟她明算账,她哪有钱啊?
“我们两个是好兄弟、好哥儿们?!”他挑了眉问她。
妹喜还点头。
他冷笑;“刚刚你还把我眨得一无是处,这会儿算到钱,我们两个又成了好哥儿们了!”
“这哪有一样!”
“哪里不一样?总之你就是吃定我、赖定我,你总捡着好处挑,对你不利的你便不要,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总之,你要是打定主意不嫁我也成,那你得还我钱。”
“我没有钱。”
“没钱也行,你做工来抵。”
“做工去抵?!”可她只会做千金小姐耶!
“废话,要不我俩非亲非故的,我干吗替你张罗吃的、张罗穿的,还得三不五时看你的脸色,动不动就任你对我挑三拣四,说我对你不够好;我是吃饱撑着啊?”他吼她。
而妹喜也生气了,哼!他践什么践啊?“做工抵就做工抵。”古话有云: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虽然只是个小女子,但她人小志气大,她以大丈夫为志。
第八章
从此,妹喜便从李元季的好哥儿们变成他的贴身小婢女,从以前的茶来伸手、饭来张口,沦为李元季的跑腿丫环。
他使一个眼色,妹喜便得跳起来,跑去问他,“爷,什么事?”
他什么话都不说,又使一个眼色。
妹喜真想叫他去死!
因为,他就这样眼色使过来、使过去的,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他想干吗?但她不能真叫他去死,因为她是个可怜的小婢女,只能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也不能有任何怨言,她所能做的事只有揣测君意,“茶吗?”
他摇头。
“肚子饿吗?”
又摇头。
“那你到底想干吗啦?”妹喜火大了。
“我要你把窗户关紧,你是猪啊?怎么这么笨,我一直使眼色,一直在告诉你,你还看不懂!”
她会看得懂才怪,她没以为他是眼睛抽筋,就已经够慈悲为怀了,他还敢对她大小声!
呜呜呜——妹喜突然好想念以前那段日子,她有得吃、有得玩,李元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