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他胸上的瘀伤,她七手八脚地想撑起上身爬起,才一动作,腰间便猛地教一双男性臂膀束紧,她轻呼一声,再度跌回他身上。
“会压伤你的,你……你放开啦……”老天!她在脸红什么?吻了就吻了,相濡以沬,没什么大不了。
曾细想过,若以妻子身分待在他身边,他们迟早要做到这一步,还有……还有最后的裸裎相见、阴阳调和。
但,她以为至少会拥有自己的心,操控在己,不会被任何力量夺去,可是现下情况却有些脱轨了。
暗暗呻吟,她双眸明明瞧着他,可不知怎地,脑中竟闪过云倚红拿给她观看的那些春宫画,什么“劈破莲蓬”、“如瓶含艳”,什么“丁香笈吐”、“花开蝶恋”、“雨露承欢”,一张接过一张,而画里的人全是他和她——噢,老天……
“你从没被吻过吗?”床帷中有些暗,男性的面容不甚清楚,嗓音却像醉人的琴弦,低低撩过。“你全身发烫。”
她回应了他的探索,却如此青涩,甚至有些怯怜怜的,明明心乱如麻,偏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淡菊小手握成拳头抵在他的宽肩上,努力自持,而一头黑瀑似的发丝披散下来,柔软地扫过他的肌肉。“没被吻过并不表示我什么都不懂。”怎么听起来有点儿不服气?
“你的确什么都不懂。”得到这样的确认,鹿苍冥心魂一荡。他承认,心中冒出的那股感觉可以称作欢愉。
“我懂得可多呢。”她脸红,不满地嘟嘴,却忍不住抬起纤指戳着他肩头。“你为什么突然吻我?”
瞧,这叫作懂得很多吗?她这一课显然学得不太好。
鹿苍冥欲笑不笑,静瞅着她片刻,不答反问——
“你不怕那些响羽箭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乖乖待在马车里?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全,在乱蹄中还朝我扑来?”
淡菊微微怔然,柳眉轻扬,却也不答再反问——
“那鹿爷呢?你不也一样?你不怕那些响羽箭吗?为什么要我乖乖待在马车里?为什么把自个儿安危抛到一边,驾着马,傻呼呼地朝林中奔去?”
傻呼呼?!他眉心皱折,还是首次听人这么形容自己。
他承认当时自己过分大意,来者意图不明,又突地出手狙击,不过,那人最明智的决定在于最后射瞎他的马,若非如此,他有九成的把握躲过飞箭,然后欺近对方身旁,一旦距离拉近,响羽箭的功用便要大减,而他有自信能活逮那人。
“你不好好检讨自己,却来质问人家吗?”淡菊吐气如兰。
他思索着她丢回来的问题,大掌有意无意地沿着她美好的背脊嫩肌滑动,忽地启口——
“不管先前有过什么冲突,你嫁予我为妻,便在我的保护之下,我要你待在马车里,你就该乖乖听话,不能违抗命令。”顿了顿,语气转为低沉,严肃地道:“绝不可再有第二次,懂不懂?!”
这男人真是……真是骄傲得可以!淡菊生气地瞪着他。他表明自己想保护她,这些话其实可以说得很动听,却被他蛮横又专权的态度给破坏殆尽。
他在等她亲口保证吗?很好,她本就是个坏心肠的姑娘,偏不顺他的意。
“我不懂。”她一双柔荑捧住他的脸,把答案干干脆脆地丢回。“你是我家相公,便在我的保护之下,假若遇上危急,我才不会像个胆小鬼躲着发抖哭泣,任由你落入险境,懂不懂?!”
此话既出,两人皆是一愣,淡菊方寸狂跳,惊觉自己无意间已掺人太多私人感情。噢!不妙,大大的不妙。她说的这些话,全是心里头最真实的声音,无关其他了。
鹿苍冥的神色阴晴难定,两人气息混杂交错,喷在彼此面颊上,而身躯相贴处,一边是柔软浑圆,一边则坚硬宽阔,各自包裹着两颗激荡不已的心房。
霍地,他抱住她翻了半圈,由仰视改为俯视,健硕的身躯半覆在她的娇躯上,目光如星、如火,仔细地将她的五官神态瞧个分明。
“……鹿爷?”有什么事不一样了?她感觉得到,却没法儿具体道出。
“我叫什么名字?”他没头没脑地问出。
嗄?!他失忆啦?连名字都要问人。
“……鹿苍冥……”她细细喃念着他的名,眸光与他交缠,情与欲同时在心中爆开,碰撞出点点火花。
“往后唤我的名,记住了……”最后的话声消失在四片相衔的唇瓣中。
他吻着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颊,舌自在狂放地汲取着女子醉人的香气,两手自有意识地循着美好的曲线探索,滑进她的前襟,结实而圆满地覆住她的胸脯。
他律己甚严,一向不让欲望控制意识,但是自从遇上这名女子,为寻血鹿戒指,他曾亲手搜过她的身子,几乎将她扒个精光,那是他第一次毫无预警地教人挑起心中火。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会对一具娇美的胴体产生欲望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以往,他可以完全不当一回事,轻而易举地驾驭,然而这个姑娘却像烧红的铁般,深深地在心上烙印,让他又痛又乱、又昏又醉,挥之不去。
“你是我家相公,便在我的保护之下……”
从来,只有他保护谁,在身边的人仅有两种,一是追随他,一是在他羽翼之下,而她却自不量力、可笑妄言。本想出言讥讽嘲弄,一抹难以言喻的柔软情怀却翻涌上来,缓缓慢慢地,由四面八方渗透而进,淹没了一切。
然后,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小女子鹿淡菊……我嫁给你,你姓什么,我就跟着姓什么……”
尽管她背景不明,两人间又存在着许多未解的问题,但她即将嫁予自己为妻,心中渐渐有了真实性,渐渐调整心态去接纳她,自此,他的亲人又多一个,无血缘相连,却可能是最亲密的一个。他以忠诚之心护她、待她,同样也要求她以对等的忠诚回报。
掌心微微用力,他粗糙的十指在她肤上点燃无数火焰,唇缓缓往下移去,亲吻双手抚摸过的水腻肌肤。
“鹿……苍冥……你你……”淡菊细细喘息,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
真要发生了,那些春宫图中的每一幕……她的心飞扬了起来,如鼓足风的风筝,慌乱着、迷惑着、期待着,线—断,却分不清方向。
“我要你。”耳边,那男子低低喃着。
这一夜,事情突然就这么发生了,自然而然,将两人卷在一起,相互交缠着、吸引着,谁也无法阻挡,谁也没想去阻挡,而欲望如漩涡,跌进去就难以挣脱了,更何况,还有情……
第六章
遇刺事件虽是有惊无险,但整件事从头到尾透着古怪,杀手是何模样?目的为何?背后的主使者是何人?是单纯地欲取鹿王性命,抑或想警告什么?
线索少之又少,查探困难,而此处以私人名义购置的农庄虽隐密,却仍在东霖国境内,因此过宿一夜后,鹿苍冥隔日清晨便领着众人出发,预计七日内可抵白苗。
外头的天光清亮可人,路旁开着不知名的小花,粉黄、粉红、粉紫,与她从百花楼带出的那盆小粉菊一般柔嫩,粉得教淡菊好想开口歌唱,呵呵……空气好舒畅呀。
“你这丫头可不可以回回神?窗外有啥儿好东西?迳往外瞧。”马车内,老太爷不满地嘟哝,“我叫你过来陪我下棋,不是要你看风景。下棋最忌用心不专,你再不顾着东角一块,我可要大开杀戒,打得你的白子儿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