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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页

 

  耿毅听奚王这么说,也开始帮他想主意了,两人将琴拉来拉去,念头也逐渐地形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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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生之仪,岁一周星,使天子一行是礼,以起其孝心。《辽史·礼志》

  契丹人于禁门北方为皇太后与先帝神位各设一室,然后又替耶律德光设立了一间再生室。

  室内倒植了一截山岐木,等到再生仪当日,众人找来一名童子与接生婆进入再生室内,耶律德光赤足裸身地领着童子行过岐木,然后作出像初生婴孩般,侧卧蜷缩的姿势,以表示感念慈母生育之恩。

  这仪式比其他契丹礼来得简约,可是象征的意味却深远隆重。

  檀心因为成了奚王的家眷,也到仪场参阅,再生室内进行的礼仪她没亲眼看到,但以前曾听过东丹王聊起过细节,所以要想像实景并不难,只是,她想着想着,不禁想起自己的母亲,一个没有容颜的樵父之女。

  从来没有人跟檀心聊起生下她的那一个妇人,所提的皆是她有一个尊贵的父亲,丰功伟业的祖先们是如何地伟大,至于母亲那一方,连一个闺名都没能留下,以至于她常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

  如今,参与了这一项仪式,竟然填补了她半生的缺憾。

  很突然的,她想去找述律皇太后,问问她产下这个儿子的那一刻感觉……是否跟前一个有异?

  “檀心夫人。”

  她回身看了一下唤她的人。

  是耿毅,距她起码有五步之遥。

  之所以如此,是避嫌,也是怕真情流露,因为旁人众多,眼睛与耳朵都朝他们向过来。

  她了解他的用意,也就不上前为他制造麻烦。

  她与他互敬行礼,“耿将军,有什么事?”

  “有一个忙想请夫人相助。”耿毅开口说话,中气十足,刻意满足大家的好奇。

  “还请将军直说,容我斟酌。”

  “表演独奏的乐师病了,稍后皇上宴请宾客时,可否请夫人代为演奏?”

  檀心没想到是这样的请求,一时之间,只想婉拒。“微妇技艺不精,怕要扫众人的兴。”

  奚王不知在何时现身,鼓励她,“孩子,我听过你的演奏,全国上下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琴手了,就连我和耿将军都要对你甘拜下风啊!”

  “既然如此,檀心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晚,宴席行过一半,表演的曲目也换了六次,再来就是压轴了。

  檀心提着琴与竹片守在一旁,想着耿毅稍早差人传给她的口信。“请演奏东丹王与奚夫人最常听的那一首。”

  她因为紧张也没去多想他的用意,直接走上坛场,在文武百官及皇帝、皇太后、皇后及众妃面前拉出清扬的乐音。

  她表演完毕后,全场默不作声,她以为是自己拉得不好,缓缓站起身来,等着皇上派人驱她下台,怎知开口的人是皇太后,“继续拉,直到哀家说停为止。”

  檀心照做了,同样的曲子一次拉过一次,直到第十回后,才有人走上前。

  她仰头看,见是皇上本人,不自觉地停下了动作。

  “你这琴拉得真好。”皇上称许有加地对她说。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道:“皇上过奖了。”她竟然喊耶律德光“皇上”!她昏头了!

  “皇太后听了你的琴音大受感动,打算回宫休息,想邀你一同作陪,不知夫人愿不愿意?”

  檀心有一些惶惑,目光在众人里寻着耿毅,找到他的眼,见他猛点头后,才对皇上应了一声,“愿意。”

  半个时辰后。

  檀心面对躺在床毡上的独臂皇太后,见她垂着泪眼,忧伤地抚着一把琴。

  “他教你拉这曲子的?”

  檀心照实地回道。“是的。”

  “他怨我吗?”

  “我不知道,义父从没出声抱怨过。”

  “但是他是惦记着的。”

  若是以前,檀心一定会出口说些风凉话,但眼前忧伤过度的老妇人看起来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她早已不忍心再落井下石,她因此说了一句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惦记是没错,却也了解你的用心良苦。”

  “那时孩子们的爹走了……倍儿远在渤海国……先回来的人是德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我没有办法……只好先下手为强,以陪葬先王的名义除去政敌,后来有人不服,我情急之下又截去一臂以堵人口实……

  “倍儿仁慈温稳,德光灵活进取,两个都是优秀的孩子,但是一山不容二虎……假若这山是森林茂盛、资源丰硕,继帝位的,当属倍儿;但那时的山头却是荆棘满布,需要大刀阔斧者,这是不利倍儿的,可却是德光的长处……”

  述律皇太后就这么地同檀心细数着往事,然后抓着她的手,殷勤询问耶律倍避居洛阳的生活。

  檀心一一给予回覆,直到月夜深沉时,老太后满足地含泪睡去,她才从老人家的寝宫退了出来。

  隔日,皇太后下诏,册封檀心为“倍华公主”,并在奚王的促成下,同意解除她与阿古里的婚约。

  于是,她便成了契丹国里最受瞩目的婚配对象之一,能和秦国公主一较长短。

  檀心仍是住在奚王帐府里,她天天织着布,像是等着什么事似地,但什么事也没发生。

  就在她失望到谷底,以为耿毅不可能来看她的时候,他又来访了。

  看帐的狗儿兴奋地吠了几声,檀心走出帐篷看一个究竟,见到摇尾乞怜的狗儿们纷纷地围着访客打转。

  访客英俊的脸上绽着笑,她见了脸颊顿时红润起来,招呼也没打,转身便要往帐里钻回去。

  他及时牵住她的手,身子一弯,同她一起入了帐,啥话也没吐,就将女主人扳过身来,低头给她一个柔情似水的吻。

  他吻完后就要放手同她提正事,不料檀心一个腿软,身子就要往地上塌了去。

  他及时揽住她,以为她病了,便刻不容缓地将她抱到床褥上,才刚要直起上身,颈子就被两条手臂牢牢地圈住。

  他这才了解,自己中了她最拿手的苦肉计!

  “我才以为你变温良了,怎知你仍是一肚子拐。”他可不是在抱怨,而是佩服她的机灵。

  她睁着晶亮的眼,耍赖似的说:“没办法,情郎笨,迟钝到不行,所以就得这样子拐。”

  耿毅也很谦虚地回应她,“既然如此,日后若有失周到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她但笑不语,将他拉近自己后,在他耳边呢喃着,“妾身尽可能笑纳就是了。”

  耿毅会意过来后,耳颊顿时涨红,摇头啧啧地数落她,“我说眼前的公主啊……”

  她插上一句话,纠正他,“该叫娘子。”

  他不理她,迳自继续,“你有时色胆包天,让我甘拜下风。”

  “夫君说话严重了,我只不过是……”她意识到再这样斗嘴下去,周旋到晚上都难成好事。

  她于是转口,温柔地道:“夫君所言甚是。成亲后,妾身自当嫁夫从夫,唯夫命是从。说你是我的‘天’并不为过,妾身若不包容你,那还像话吗?”

  耿毅脸红耳热起来,可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那一只不安分的小手已在他胸膛上画着圈。

  他做着天人交战似的挣扎。他何尝不想与她共度良辰,但上次睡了一觉起来不见她人影的噩梦经验,让他想起时仍是心有余悸,总觉得现下若自己给得太容易,她食髓知味后,怕又要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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