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他这老人家看得可比王爷清楚。王爷虽号称精明狡猾,毕竟走过的路都还没他这老头子过的桥多呢!深宫里多的是怨妇,女子的心情不是那些一夫多妻的男子能够了解的。
李昱闻言望向孙良,深思他的话。
“又爱又恨?她对本王?”
他只在意那么一句话——又爱又恨。荷瓦姬拉当真对他有爱意吗?
“荷瓦姬拉姑娘性情中带着北方儿女的刚烈,哪会将身子给不喜欢的男人?”
迟钝的王爷,平时的精明全丢了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安车骨祚荣……”说到底,他还是无法不介意她护他如命的举动。 ”
孙良皱了皱眉,“啊,老奴实在不该多嘴,王爷英明睿智,哪需要老奴说话呢?王爷原谅老奴的大胆逾越,老奴也全都是为了王爷……”
“孙良!”他不想听这些。
不知是否太监的关系,孙良平日就是多话,有时还真令李昱想掐死他,由此可知孙良有多厉害了。
“是,是,是,老奴不多话了,这就下去。”
孙良狡诈地下台一鞠躬,说他老嘛,动作灵活可不输给年轻人。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李昱悻悻然缩回手。
他在做什么?
下了栏杆,李昱顺着回廊往现无人居住的引竹轩而去。
冬季的引竹轩其实不适合人居住,太过寒冷,但窗外的寒冬景致别有一番凄冷美感,倒挺适合他现在的心境。
她是在怎样的心情里刺下那一剑?她心中可曾挣扎过?
他原该恨她,毕竟那一剑刺得可不轻,但想到她之前颤抖的声音,他却只觉心疼。或许真如孙良所说,她也爱他,否则她大可一剑刺人心脏;在她面前,他一向毫无防备。
在水荷睡过的床榻边缘坐下,抚着冰凉的寝具,李昱回想他们曾有的激情。
呵呵……他真的变得婆妈了,竟为一个女人患得患失。
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不是有情无情,而是敌对的身分,只要两国敌对的一天,他们便不可能有未来。除非……
呵,他曾向皇兄要过一个奖赏,现下知道该如何好好运用了。
李昱露出一抹笑意,虽对不起她,但他必须照原来的计划打败北疆,如此一来他们才可能有未来!
“王爷。”万俟乙倏然出现,躬身道。
“找到了?”李昱没有回头。
“是的。”万俟乙的声音如同窗外的雪一样寒冷。
他最想带回的是那女刺客的死讯,而非她还活得好好的讯息。
“在哪?”
“京城以北三百里的小县城。”
“呵,做得好。”李昱起身,“丁有消息传来吗?”
“是的。七王爷已布置妥当,只等王爷的配合。”察觉王爷似乎摆脱了刺杀之后的心情低落,万俟乙诧异不已,但更期望的是王爷能下令诛杀那名女刺客!可惜他失望了。
“很好。”李昱轻松地走出引竹轩,虽然左肩仍隐隐作痛,但心痛却好了大半。
“本王猜测得若是无误,那叛国文书,大概已经知道藏匿何处了。”
呵呵,他要早日解决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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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水老夫人手中的怀炉落了地,摔在雪堆里,幸好没坏。
这里是水府的后院,雪地上脚印杂陈,其中一串脚印是属于站在水老夫人面前的下女,此刻她正注视着水老夫人,恭敬低喊一声,“夫人。”
“你……你叫什么名字?”水老夫人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追问。
水老夫人的模样吓坏了后头的两名婢女及两名衣着华贵的少女。
“舅母,您怎么了?”赵大小姐殷勤询问,上前扶住水老夫人颤抖不已的身子。
赵二小姐看向让舅母另眼相看的下女,后者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水老夫人挥开外甥女的殷勤,死抓着下女不放,“告诉我,你……”
好像,太像了,像极了她十多年前失去的爱女呀!
面对水老夫人着急的频声追问,下女只是安静地低着头,细声回答道:“我叫阿莲。”
“你娘是谁?”水老夫人又问,“是谁?”
对于她的异状,赵家两个小姐只觉奇怪。“舅母?”
“我娘是石家庄人。”化名阿莲的荷瓦姬拉回答说,“娘家姓陈。”
闻言,水老夫人顿时失望地垂下手,悲从中来地流下泪水。
她以为……以为女儿回来了……
好短暂的梦啊!
“舅母?”赵二小姐见状立即斥责荷瓦姬拉,“大胆的奴才,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荷瓦姬拉低垂的脸上有着嘲笑,是水老夫人对她做了什么才是吧?
“不准骂她!”水老夫人立即维护她道,擦了擦眼泪拉起她的手便往前厅走;即使不是她女儿也没关系,她可以收阿莲做义女!
到了前厅,赵家人与女婿分做两边,依旧水火不容。
“珍妹?”厅中一名年近四十的男人一见水老夫人手里拉的人,立即惊呼而起,不敢置信地瞪着她看;她像极心中那张牵萦至今的容颜呀!
厅中其它人的反应也同他差不多,惊讶不信地瞪大了眼,水老爷更是只能激动地指着酷似失踪女儿的荷瓦姬拉,用眼神询问老妻。
“老爷,我想收她当女儿,你瞧她多像珍儿,像极了她又回来了。”
水老爷还未表示意见,赵家夫妇已经喧嚷起来,“这怎么可以?大哥,你要提防被骗呀!谁知这丫头是什么来历?啊,她的眼睛是黄褐色,她是北疆人!”
开玩笑,真让她收了义女,水府的家产不就飞了?
大厅上顿时吵嚷一片,水老夫妇却都置若罔闻,只是激动地打量荷瓦姬拉,试图从她身上找着爱女的影子,欣慰地拭着老泪。当荷瓦姬拉终于能开口时,赵家的败家子赵少爷施施然走了进来,一见杵在风暴中心的荷瓦姬拉便惊为天人。
“爹,娘,这位姑娘是……”他贪婪地打量她,而这让那位中年男子颇为不悦。
赵氏夫妇一见儿子色迷心窍的模样,心里又立刻打了新算盘——让儿子娶她!
发觉她陷于一片混乱,荷瓦姬拉略恼地拢皱起眉来,眼神一转恰好遇上先前唤她“珍妹”的中年男人;他便是娘原本的未婚夫吗?确实生得不错,脸上有着儒生特有的书卷气,却另有一股稳重气息,令人安心亲近。
她朝他一笑,意外地看见他红了脸,这令她感到好笑。
赵少爷瞧见了,酸溜地说:“萧颖,你看够了没?现下舅父舅母有了义女奉养,你以后就不必找借口来巴结老人家了。”
荷瓦姬拉一听蹙眉,她无意卷入风暴。即使赵家人意在家产,但那也是水老夫妇死后的事,在这之前他们该会尽力巴结老夫妇,所以她不担心。钱财乃身外之物,死不带去,再者,依她的身分也不将这点家产放在眼底。
“老爷,夫人,我想你们误会了。”荷瓦姬拉觑了个空插话,“我并无意留下,再过几天我与家兄便要启程返乡了。”
“姑娘何必急着走呢?”赵少爷出言挽留,“请体谅舅父舅母思女之心,暂时留下陪伴老人家。”到嘴的天鹅肉哪有让她飞走的道理?
“是的,姑娘,不如先留下几天吧!”萧颖亦开口道。
“是啊!你留下来吧!”水老夫人热泪盈眶地捉着她的手,恳求地望着她道,“我再活也没多久了,求你……完成我这点心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