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春步闻言,忙去办事。
“等等。”舞衣想起一件事,又唤住她。“再派个人,立刻去堤防上通知城主。”得知妹妹安然无恙,他肯定高兴极了。
春步微笑。“已经派人去了。”
“很好。你回厅里时,记得去泡壶上好的桂花茶来。”
“是。”春步点头,用小跑步奔开,急着去做事。
舞衣则往大厅走去,她绕过重重庭院,踏过遍地的雨花台石,走入宽阔明亮的大厅,在门前停下脚步。
杉木客座上,正坐着一名秀丽温婉的姑娘,手里拎着个包袱。她垂眼敛眉,一身荆钗布裙,却衣着整齐,掩盖不了那灵秀的气质。
“卿卿吗?”舞衣问道,主动走过去。“我是舞衣,楚狂的妻子。”她轻声说道。
跟粗犷高大的楚狂比较起来,卿卿纤细如柳,是个令人忍不住要呵护疼宠的美人儿。那双蓊水秋瞳,像是总蕴着泪,让人心疼,就连眉宇间,也有几分的愁。
卿卿点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呆望着眼前的美丽少妇。
早就听说过,款纱城的方舞衣,是南方的第一美人,美若天仙。但那仅止于听说,没有想到,传闻可只形容到方舞衣十分之一的美丽,真正的她,美得慧黠秀雅,令人神迷。
卿卿赞叹着,立刻对这新嫂子有了好感。
也只有如此绝世佳人,才匹配得起大哥呢!
舞衣微笑着,热络的拉起她的小手,在主位上坐下。
才一坐下,卿卿便察觉,嫂嫂的腰间穿着南方妇人有孕时所系的绣兜,卿卿瞪大了眼,有些惊叹。
啊,大哥手脚真快呢!!
发现她的视线,舞衣粉脸微微泛红,装作不知。
“你一路辛苦了。”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察觉少女微笑下的愁容。
卿卿略略一僵。
“没的事。”她轻声说道,心头一酸,想起一张狰狞的俊脸,以及那声吼叫----
滚,你给我滚出去!
真是不争气,明知道该对他死了心,为什么只是想起他,心口就好疼好痛----
厅内有瞬间沉默,外头却传来一阵骚动,跟着就听楚狂人未到,声先到。
“卿卿!”他吼道,高大的身躯,像阵风般卷进厅里----
卿卿才刚抬头,就看见多月未见的兄长。
“大哥!”她笑逐颜开,连忙奔了过去,扑进兄长怀里。
楚狂一把抱住她,连日来的担忧,直到此刻才松懈。他紧紧抱着小妹半晌,确定她安然无恙,没少条腿,也没缺条臂膀,才松开双手。
紧接着,才一开口,连串责骂就涌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把我给吓死了!这些日子你跑哪去了,既然没事,怎不快点来挽纱城找我?”
舞衣在一旁,掩着唇微笑,早习惯了他以责备代替关怀的性子。
这个男人,要他说出肉麻话儿,可比杀了他还难过呢!
楚狂的质问,让卿卿哑口无言。
很显然的,大哥跟霍鹰有些过节,要是让大哥知道,她这些日子都待在山寨里,又入了霍鹰的院落,成了他的女人,大哥肯定要气坏了,只怕到时候挽纱城跟山寨,又要兴起一场争斗。
“呃----我----我摔了个跤,跌下山崖,一时摔伤脑子,记忆有些乱,这些天都懵懵懂懂----”她、心念急转,编了个谎话,不敢据实以告。
“你这些天都待哪儿?”舞衣问道。
“这个----有人救了我,替我疗伤,收留我一些日子。后来,我恢复了记忆,才找到城里来的。”
“那人住哪?姓啥名啥?咱们好去谢谢人家。”楚狂问道。
“咦?”卿卿僵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人名唤霍鹰,又称山狼,他不但救了你妹妹,顺道也吃了她----
她怀疑,要是实话实说,大哥会不会气得当场昏倒。
“怎么不说话了?想不起来吗?”楚狂一瞪眼,浓眉狐疑的蹙起。
卿卿咬着唇,水汪汪的大眼看向一旁,不知该向谁求救。
聪慧的舞衣立刻看出端倪,款款走来,握住卿卿的手,睐了丈夫一眼。
“好了、好了,卿卿才刚到,肯定累极了,就先让她歇息吧!”她转过头,对卿卿露出友善的微笑。“来,我让人清了间屋子,在里头备了热水,你先去洗个澡,先歇会儿,其馀的事情,就等晚点儿再说也不迟。”
楚狂一扬眉,方要开口,就见舞衣回头,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皱眉,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闭上了嘴,眼睁睁看着妻子带着小妹往内院走去。
入夜后,方府内寂静无声。
用完了晚膳,卿卿坐在房里,隔着窗棂,看着天上的月儿。
那轮月亮,让她想到山寨里,躺在霍鹰床上时,所望见的那轮。
霍鹰!
他在做什么?会不会----也正在想着她?
可能吗?他那么无情,是不是早就把她忘了,怎能奢望,他会想念她--
想得出神,敲门声突地响起,卿卿愣了一下。
“哪位?”
“是我,舞衣。”
卿卿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开门。
“听楚狂提起,你夜里总是手脚冰冷,我让喜姨煮了一壶活血益肤的桂圆蜜枣茶,让你喝了,看能否好睡些。”舞衣已经换了件秋袄,缓缓走了进来。秋意跟在后头,手里端着药壶与瓷碗。
“让喜姨费心了。”卿卿福身。
“别这么说,把这儿当你自个儿家吧!”舞衣笑着说,见秋意将茶壶摆在桌上后,便轻挥左手,示意她退下。
门被关上,屋内只剩姑嫂两人。
“来来,别站着,我们坐下聊聊。”舞衣亲切的牵着她的手,来到桌旁坐下。
“你刚到挽纱城,一切都还习惯吗?”她一面说着,一面替卿卿倒了碗热茶。
可茶才刚递过去,卿卿却突然脸色一白,捣住了嘴,奔到一旁去干呕了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舞衣连忙走过来,取了手绢,替鲫卿擦着额上冷汗。
“没----大概是最近胃不太好----恶----”卿卿白着脸,抬首才开口,又是一阵恶心上涌,不由得再度转头干呕。
舞衣愣了一下,一个念头闪过心头。
“你这情况多久了?”她追问。
“半个月左右。”卿卿缓过气来,轻声说道。
舞衣心下有些明白,接着又问:“闻着食物的气味,就会不舒服吗?”
卿卿点头。“是的。”
“早上的时候呢?”她不死心的再确定。
“呃,想赖床。”卿卿脸儿微红。
糟了,嫂嫂会不会觉得她很懒?
“楚狂知道这件事吗?”舞衣眼儿瞪得老大,伸手覆住胸口,知道自个儿的猜测,肯定有十之八九跑不掉了。
“知道啊!方才用膳时,他还追问,我是不是黄瓜吃多了。”哥哥每次问她时,脸色都好苍白呢!
舞衣低笑一声,想起前不久,丈夫才吃过黄瓜的苦头。
“有什么不对吗?”卿卿好奇。
“没什么不对。”舞衣敛起笑容,认真的看着卿卿。〔只不过,我想-----”
“嫂嫂想什么?”卿卿问道,有些不安。
“你大概是怀有身孕了。”舞衣轻声说道。
卿卿闻言一呆,手儿一松,茶碗跌在桌上,香甜的热茶洒了一桌。
“小心别烫着了。”舞衣连忙说道,拉着她的手,不让她收拾桌上翻倒的茶碗。
看卿卿的反应,这下子,十成十是真的了。
“我我我……那……那那----”刚被人点醒,卿卿慌了手脚,小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