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泪抑不上的流下,德岚掀开杂志专题,封面上一张放大的柏德怀黑白照片,底下细小的黑字写着他的成就、他不幸去世的经过与遗留的最大心愿“危险思想”成立经过……“谢谢你,洛夫。这真是最好的礼物。”她搂紧着杂志,泣不成声的说。
“你想,既然你这么感动,我有可能说服你为我拍片吗?”他一派平常的笑说。
德岚边笑边抹去泪水,“你真知道怎么扫人家的兴。”
“承认吧,你其实也很想再演戏的。”
她不说话叹口气,“给我一点点时间好吗?”她看着四周的孩子们,“好了,热闹看够了,再过十分钟要上场了,快去准备。”
大家心不甘情不愿的散开。
洛夫握住德岚的手,“紧张吗?”
“终于能看见他们第一次公开演出,当然紧张。”德岚沙哑的笑说:“难怪今天有这么多人来捧场,全都归功于你这篇小小的报导。大家好奇之下全都跑来看戏了。”
“你需要宣传,剧团需要收入来维持。”洛夫亲吻她的手说:“你们可以办到的,不用担心。我相信剧团未来会继续成长茁壮。”
“你知道我没有办法当个全心的家庭主妇吧?”德岚突然忧心忡忡的问。
“我不是为了娶洗衣、打扫的管家婆才结婚的,小傻瓜。”洛夫点点她的鼻头,“保持你现在的样子,我什么都不要你改变。”
“我爱你,洛夫。”德岚叹口气偎向他,“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有。”他笑着,“我似乎驯‘鱼’有成,甜心。”
德岚咬他一口,“再说一次!”
“我也爱你,小斗鱼。”
幕拉起前的那刹那,所有演员都等待于幕后,紧张的气息弥漫整个空间,外头嘈杂的人声穿透过布幕像潮浪般打来。德岚巡看过每个人绷紧的小脸蛋,仿佛自己也回到初次上台的可怕兴奋感中。
“记住,一跨出这幕后,你们就不再是你们了。你们是舞台上的星星,发亮的物体。观众们的眼神会随着你们而移动,心情随着你们的表演而喜怒哀乐。你们可以掌握巨大的力量,那就是戏剧的魔力。”临上场前,德岚最后的精神训话说:“表现出来你们学习后的成果,让我为你们喝采!你们能做得到吗?”
“能!”零落的几只小猫回答。
德岚提高声音再喊一次,“你们能办得到吗?”
“能!”这次声音大了些。
她改为高声吼叫:“你们能完成吗?”
“能!”慷慨激昂的声音满意的回荡在后台。
“那么,去吧!那儿就是你们的舞台!”德岚哽咽中带着笑声说:“我已经没什么好教给你们的了。”
小演员们轮流上前在他们亲爱的老师颊上印了一吻,各自准备好自己的角色,挑战这个舞台。
※※※
“喜相逢”第一幕第一场。
小野鸡阿妹走向一辆黑色的大平治,她弯下腰敲敲黑色车窗,“喂,老兄,跟你借个火啦,有没有?”她对着黑窗搔首弄姿。
“快走,快走。”车窗内的人伸出手来赶她离开。
“去,啊,没火就讲吧,你老祖母我可不稀罕。瞧你们拽得跟什么似的。”阿妹做做鬼脸还拿屁股俏皮的拍了一下,“去!”
结果自己反而不小心摔了一跤。台下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兼具诙谐幽默,道尽小人物心声百态的戏剧就在这场大笑声中,愉快的发展下去。故事围绕着主人翁胡涂小野鸡与烂好人皮条客,两个完全不适合吃这行阴险江湖饭的小人物,意外捡到黑道大哥们争地盘抢生意时落下的一包赃物,在黑白两道的追击下,丢也不是不丢也很要命的荒谬情节。穿插其中的角色人物,是个性十分突出的急惊风女警搭慢郎中警官的缉犯二人组,还有一些比较不起眼的小笑果,像是永远忘了假牙在什么地方的老房东等等。
“喂,我再问你一次,老先生。”急惊风女警官气急败坏的捉住老房东说:“有没有看见这两个人?他们可是现在通缉要捉拿的窃盗嫌犯喔!”
“什么碗糕?茄豆咸饭?我纳黑没听过?”老房东颤抖嗓音说:“温家没!”
女警官口吐白沫了半晌,“茄豆咸饭……我还纳豆甜粥呢!不是的──”
“啊,纳豆好,纳豆好吃。”老房东舔舔舌说:“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假牙?小姐。”
“我不是小姐!你要称呼我为警官。”她吼叫回去:“谁管你假牙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知道。”她拍声桌子,“再这样装胡涂,我就用妨碍公务的罪名把你捉回去,老头子。”
“老头子?只有我老伴才那么叫我。”老房东摸摸秃顶,“没有假牙你要我怎么吃纳豆,老伴?”他摸摸女警的手。
“我不是你的老伴!”女警倒退三尺,“我受够了,我要以轻薄良家妇女的名义把你捉进牢里关起来,小四!给我过来!”
慢吞吞的男警官从舞台另一方一分钟走一步的走进来。“我……来……了。”
“快一点!”
“我……已……尽……我……所……能……的……快了!”
女警捉狂的怒吼两声,底下一片的笑声。“我真会被你给气死,像你这种走路方法也能够叫做尽你所能的快吗?连乌龟爬都比你要快上数倍好不好!怎么样你都要给我死过来!”当她一口气吼完之后,全场爆以热烈掌声,不过那位慢郎中先生还再缓缓的摇头。
“让……我……想……一……下……怎么……死!”
女警掏出枪来,“别想了,我来帮你搞定它。”
全场笑得乐不可支,当他们看见女警官掏枪出来后,慢郎中警官如有神助的冲出门之后,笑声就更大了。女警一声喊:“别跑,给我回来!”也一溜烟的追赶出去,就在她下台前,撞到一张椅凳,发出好大的声响,连带着摔下舞台了。观众们以为这也是事先安排好的笑点,还发出阵阵笑声。
幕也趁此机会拉上。
“真好笑!”、“好好看喔,妈妈。”、“还满有趣的嘛!”、“没想到这些小孩子演戏也演得颇有模有样的。”洛夫在观众席内听到了这许多不错的评语,他连忙起身往后台走去。
“哎哟,痛死我了。”蛮惠抱着脚躁,泪水一直往下掉。“人家好痛喔!”
“居然会去撞到椅脚,真是服了你。”章子细心的拿来药水涂在她的脚上,“好点了没?”
“哎哟!”她哀嚎得更大声了。
“还是没有好一点?”德岚低头看着蛮惠的脚,现在已经红肿成一片。“下一幕戏要怎么连下去,少了女警那许多精采的对话就没有办法演出了。”
“发生什么事了?”洛夫走进后台后才发现事有意外。
“恋惠刚刚在台上跌伤了。”
“那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吗?”洛夫惊讶的说。
芬茵抱着小怀怀替她回答,“怎么可能安排蛮惠摔得那么厉害?她是真的迷糊去撞到道具,结果滚下楼梯了。现在脚动都不能动,挺糟糕的。”
“观众都以为那是事先安排的,都笑得好大声。”洛夫摇着头说:“真是太不小心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一个候补的人。”德岚环顾四周,“找一个角色不是那么吃重,可以先删掉的人。”她盯着娟娟后方的小女生说:“瑞,你可以吗?你记得女警的台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