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字被蛀空,致学急急看下面的接续之字:
无意得知他们来自大漠戈壁,在余再三保证下,银虹族人道出两族密辛。原来每百年轰动江湖一次的神秘人物是火神遗民的传人,赤煞一族深居戈壁酷热之地鬼岩洲,每百年挑出出任承继赤煞至宝燎天、血魂,出鬼岩洲入中原寻找银虹遗族,以娶得银虹族女为志。赤煞一族虽得天独厚生具驭火之能,又坐拥鬼岩洲罕世宝石矿,但终生不得出鬼岩洲一步,除非娶回银虹之女平息燎天之怒征服血魂之吻,否则赤煞将受诅咒之缚,直至灭族,银虹本依赤煞而存,因受其恩惠原受差遣,赤煞以联姻为求,相安无事甚久,直到……
接下来又空了有大段,再接下去已是后果。
银虹族人部分背信弃约逃离戈壁入关内求生存,却应验诅咒,族人逐渐死亡。铸剑之名远播,血厄不断,为了不使赤煞传人,以及贪剑的武林人士找到,他们不断迁徙。每百年一到,必勒命族人藏身二十五年。赤煞族人身患痼疾,必须仰赖鬼岩洲之恶、浑浊水才能生存,若在二十五岁之前无法找到银虹族就必须回族,否则七窍流血,暴毙。赤煞族人也将面临人数锐减的灭族危机……
最后,隔了一段破洞后,简册写着:
燎天血魂必须赤煞偕同银虹共同镇守,燎天血魂摄人心魂,互生互克,除非正邪并行,否则诅咒永存,直至两族灭亡。
寒致学浑身颤抖,难以承受这一切。铸剑世家除了寒家不作第二人想,寒家果然是银虹遗族,那她就是银虹族仅剩的后代了。
天,她是银虹之女!
致学觉得晕眩阵阵,几乎将她推倒在地,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的平凡人,怎会卷入赤煞、银虹这两族的恩怨?
莫名其妙,这一切的一切太莫名其妙了。
为什么爹娘不肯告诉她这所以一切?为什么不让她知道他们是银虹族人?还有当年银虹族为何要背叛赤煞族逃出戈壁?还有还有,诅咒又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是燎天血魂?诅咒跟正邪两立又有什么关系?
致学觉得头昏脑胀天旋地转,这些她都可以不管,但是不能不在意他只有三年寿命的事实,她不要他死。
因为她爱他!
她不管什么纠葛,什么过去,也不管是谁对不起谁,更无心研究天知道多古老以前的狗屁恩怨,赤煞族、银虹族在她眼里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传说,只有他,只有他才是她在意的,关注的。
大个儿,我不许你死,我不要你死!
寒致学低低樱咛,埋入双掌内,一时方寸全失不知所以。
“寒公子!”老冬烘怀疑地接近她,心里奇怪着他看起来,怎么有那么一点女孩家的味道,“出了什么事吗?”
寒致学呆滞一会儿,突然间:“老冬烘你祖父有没有告诉你要怎么让离开鬼岩洲的赤煞人活过二十五岁?”
老冬烘摇头:“谁会知道?反正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认识什么赤煞人,银虹人,担心啥?”
寒致学那张俊朗秀气得罪过的脸被层层叠叠的失望掩盖,叫人看了跟着心疼不忍起来。
如果你心仪的正是赤煞族人,那你就知道有多重要了。
致学苦笑:“老冬烘,不好意思吵醒了你。”他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谢谢你,请别对人家说今天的事。”
“这是当然。”老冬烘将银子推回,“我只是借你看张卷帛,这个就不用了。”
寒致学没力气和他辩,只有收回银两,惆怅重重地站身举步。
“寒公子!”老冬烘似乎想到什么地喊,“我想他们的病既然因诅咒而起,如果能接触诅咒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层限制才是。”
寒致学咬咬唇才说:“谢谢你!”
“不用客气。”
出了老冬烘的家,太阳比刚来时剧烈了些,空气中是蒸散的朝露味儿,路边有几处的花开得正艳。但向来能令她心旷神怡的村景今日却失去了它的魅力。
接触诅咒……她何尝没有想过?但诅咒必须要等到正邪并行不悖才能解除。
自古正邪不两立,这连没读书不识字的人都知道,根本不可能,这诅咒摆明了耍人嘛!
“天杀的诅咒!天杀的禁锢!该死!”致学沮丧地自问,“怎么办?我可不可以当作没喜欢过他?”
其实,她心知肚明,就算可以重新再来,她还是会选择认识他,欣赏他,心疼他,爱他!
因为她心甘情愿。
第六章
日梭正炙,骄阳赤赤,曝晒着四季秀景的江南,此刻,正是小憩偷闲之时。
可不是吗?眼下这家“客来认酒肆”内食客满座,人声喧沸,正热闹咧!
“唉!客官,里头坐,你们要点什么?”小二热切地招呼着眼前这一对显然是兄妹的男女。
一男一女步入客栈,落目,眼见客栈内坐上皆已有人,不觉皱眉。小二跟着他们的目光,也察觉了窘状,不仅为难地搔起头。
偶然,女的瞟见了一桌靠窗之座,座上只有一人在那独饮独酌,拉了拉男的使眼色。
那小二机灵,立刻会过意来。跑向那方朝他又哈腰又鞠躬地打商量。也不知小二说了些啥,那位作儒衫打扮眺首远方的人一直未予理会,也未曾开口,末了才淡淡丢了句话下来,小二如获大赦欣喜迎来。
“客官,那位公子不介意与人同桌而坐,您们请先落座!来,这边。”
“小二!”身着橙黄劲装,神态娇美却带股倨傲之色的女子问道,“他方才对你说了什么?”
“这……”小二没料到她会如此一问,擒着嗓子支吾了一会儿才干笑,“他说只要不凝眼挟思即可。”
“什么?”少女一听勃然大怒,俏颜变色。
“小玉!”男的拉住她,好言相劝,“这寻食休息本就有先来后到之分,人家肯让我们同桌共食算是不错了,我们应该感谢他才是。”
“哥!”少女委屈地撅嘴,“可是他态度如此高傲,教我怎么服?”
“出门在外,不比家中,忍忍就没事了。”为长之男露出一抹戒喻之色,“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少惹事结怨,知道吗?”
少女这才不甘不愿地撇嘴:“小玉知道了。”
待两人坐定,点妥餐食,环目四望,发觉这位置恰巧能将整个客栈看个清楚,无论谁进谁出皆避不过视线,端的是好风好水。
“哥,你看,由这窗望出去的景致好美哟!”
“恩!”薛羿心不在焉地应答,眼睛小心又不明目张胆地打量对面的儒生,不知怎的,总觉得坐立不安,左思右想便拱手言谢,“感谢兄台肯借座与我兄妹俩。”
青衫儒生依旧望他的天空,睬也不睬他一下。
薛羿尚未反应,他的妹妹薛玉客不悦啦!
“哼!好大的架子,也不晓得是哪来的没教养的穷酸,光会摆谱。”
“小玉!”薛羿厉叱,“不可放肆!”
“哥!”薛玉何曾被兄长这般叱喝过,心一战栗,便不敢大言,但一张小嘴可是高高堆着委屈。
为什么薛羿会当场斥责他疼溺的妹妹呢?因为他看出自己那股莫名不安的来源——眼前这不言不理的儒生。
薛羿思路澄澈,知道自己灵敏的感觉下意识地畏惧着青衫儒生,对方在无形间呈现的气势太骇人,所以不敢开罪这人,只企求安然饱餐。
他相信自己的感觉,这感觉救过他太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