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快让开,别阻挡他们兄弟,辛寇的意识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要!”薛玉慌了心神,只知道辛寇不该死,张大的手臂不肯离开他,“别杀他,他的伤已经很重了……”
“大个儿!”另一缕声音加入,令所有人震栗。
“织雪!”
“雪儿?”
织雪步履踉跄地走入,只见到她挂念的丈夫以及他一身血渍,还没说话,竹亭内的士里夫妇没命大喊。
“雪儿,你来做什么,快离开啊!”
织雪见场内不但有丈夫和辛寇,还有薛家兄妹,周边还躺着四、五具尸体,放眼所及凌乱不堪,如飓风过境,心下已明白必发生过激烈血战。
“织雪,你怎么醒了?”烈宵对妻子提前恢复神智感到无比意外,“你的毒刚解,连力气都没几分,为什么要来?”
“如果我的丈夫与人生死相搏而我却袖手旁观不闻不问,那我寒织雪还配当你的妻子吗?”此言方落,惊震了薛家兄妹,令气氛一滞。
“你不明白……哎!”烈宵一时千头万绪无从解释,薛玉却开口了。
“寒姑娘,你来得正好,快劝他别杀辛寇呀!”
“杀辛寇?!你要杀辛寇?”
“辛寇身中剧毒即将迷失神智,如果让他被血魂邪剑控制,他会杀掉他看见的每个人呐!”烈宵拉住织雪,“现在没时间说这么多,快把爹娘和陆伯送到安全的地方!”
织雪正欲依言而行,却让一束野兽般的嘶吼给绊住脚步。
“不好,辛寇已经泯灭意识了!”
辛寇双目赤红,炯炯晶红完若狂兽,薛玉首当其冲被他一掌震开,薛羿抽剑欲击却被辛寇格住剑锋,无可避免地挨了他一掌。
“织雪快走!”烈宵将她推至一旁,挺身缠住辛寇。
织雪虽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情况紧迫不容她多想,瞄见一名老者身上插着血魂剑便使劲将剑拔出,冲向辛寇。
“寒姑娘不可以啊!”薛羿阻拦不及神色剧变。
“雪儿!”寒士里夫妇亦肝胆俱裂。
辛寇全丧失思考能力,谁挡在他面前便是敌人,织雪向他冲来时他也照样出掌,但她的容颜一映入眼帘,却触动他一丝莫名的迟疑。
“织……雪……”他低喃,掌劲突减大半,就在他分不清这名字带给他的感觉是什么时,两把剑一起没入他胸腹。
虽然他掌劲骤减,但仍伤了体虚的织雪,血花自她的嘴角沥出,滚到她手中的血魂剑上。
一滴剔透的血珠滑进血魂两字的凹孔内,随即隐没无形,牵动了两把剑的变化。
烈宵万般矛盾地盯着自己握着剑的手,又看着剑没入胸膛,再视他的双眼。
辛寇涣散的眼神不再闪着诡异的红光,他低头看着两把宝剑,忽然相通了谜语。
唯有正邪并行不悖,赤煞一族才能得到解脱。
缓缓地抬起头,他和他们的眼神相对:“能……死在你们手上,我……无憾……”
“辛寇……”织雪被他的神情刺痛,颓然松手,“对不起!”
他笑,尽管满是鲜血的喉咙已挤不出声音,但烈宵和织雪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话。
好好珍惜你们的生命!
蓦然,辛寇意念方动,引燃了火焰。
他俩被暴跃的火焰震退数步,烈宵痛唤:“辛寇!”
唯有正邪并行不悖才能解我赤煞诅咒。
燎天血魂本就一体,因特质而分正邪,所以能互生互克,只要混以银虹之女的血将两剑铸熔,便是将正邪合一。只要将剑内成分溶水而服,便能解赤煞族人浓血之缚。
辛寇浑身浴火,仰天哑笑,他到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烈宵能明白他说明白的吗?突然之间他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的蓝,蓝得令人豁然开朗。烈宵说追寻的自由,是不是就是这种豁然开朗?
是否,他已学会了淡然无争的胸襟?
阖眼,他的脸上笑意安详,烈火的狂啸再也与他无关了。
仇烈宵昂立在原地,空白一片的脸上没有表情。
只有泪。
无声无息的泪,默送着他的兄弟、他的挚友。
是英雄啊!
薛羿也哭了,薛玉更是泣不成声;而寒士里、夏蕙琴的颊边也有泪痕。
织雪的泪滴在染血的衣襟上,却不愿眨眼地目睹这场火争飞舞。
新仇炙炙烈宵
烧红尘千万丈
初寒纷纷织雪
熄万古恨怅惘
所有的恩怨情仇该随着火焰燃尽了吧?
燎天和血魂,将成往事;赤煞与银虹的秘密,也将随风而逝。
辛寇呢?他将也会成为往事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仿佛浮现他潇洒的身影:含笑!
尾声
碧落镇,一样的宁静,一样的淳朴。
寒宅依然秉持着它惯有的节骨,悄然耸立,墙上攀爬的藤蔓生机盎然,丝毫看不出它是重建的宅邸。
重建的寒宅和原屋一摸一样,不同的是宅前的竹亭,亭上题字有一!
惜!
薛羿和薛玉站在五年前最难忘的那天所站的位置,心中的伤怀不减分毫。
“好快,都已经五年了……”薛玉喃喃而语,对他的思念仍旧与日俱增,她娇美的容颜不复当初的蛮气,已蜕变婉约秀淑的韵致,“我一直遗憾没有当面告诉你一句话,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听到我的心声: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今天我们仍在懵懂的摸索爱和恨的路。”薛羿也自语,“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门曳然而开,走出来的陆伯见到他们诧异地道:“你们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我们想在外面站一会儿。”薛羿谦和地望问,“老爷夫人他们都还好吧?”
“好,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呢?”寒士里偕同妻子一道步出门槛,笑着打招呼,“我们血魂教主近来如何?”
“承你们之福,已经与八大门派达成联盟协议,今后就算没有我薛羿,血魂教也不会被不肖之人利用了。”
“胡说,武林仍需要你这位栋梁!”仇烈宵怀抱着一个小男娃而出。
“仇大哥!”薛羿迎上去,接手抱住仇烈宵臂上的小男娃,“惜之有没有乖呀?”
小男娃张着晶亮的眼睛猛点头,口齿不清地喊:“惜之乖,哥哥不乖!”
薛玉凑了过来:“他又捣蛋啦?”
仇烈宵一脸为父的笑意:“才刚被织雪责骂,现在还在里头哭。”
“小男孩调皮捣蛋是正常的事情,别太责备他。”薛玉忍不住为小侄子说情。
“再不教训他就制不住啦!”寒士里又好气又好笑地所,“那小鬼灵精何止调皮捣蛋?整座宅子差点被他给掀了,气得雪儿脸红脖子粗的,这会儿恐怕还没完呢。”
“这才好啊,有孩子才热闹嘛!”薛玉莞尔。
“是喔!一口气生了两个,所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陆伯的话引得大伙笑了起来,五年前一切落幕之后,烈宵便将血魂教教托给薛羿和薛玉掌管,在他们的努力和革新下,改邪教为正派,经过五年的经营已俨然代表武林的真理公义。
有人曾提议要薛羿改个教名,所血魂二字太血腥,但薛羿二话不说便拒绝。因为血魂教乃是辛寇一生心血,他替他代理已有愧于心,怎可再改这代表他的名字?
辛寇给他们的太多太多,除了尽力维护住他的心血之外,他们能回报的也没多少了。
五年过去了,他们无不用感激的心过每一天平淡充实的日子,那段属于传说的岁月已经过去了,银虹与赤煞的诅咒也不存在了。
剩下的,除了记忆,便只有无限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