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等到他们离开后,才爬起来,后来发现少福晋浑身是血的倒在屋子里,我看她还有气息,马上将她抱上马车直奔京城,所幸途中遇上都尔静大人,都尔静大人立刻派人协助我们回京。
“王爷一看到少福晋身受重伤,吓坏了,连忙派人进宫请来御医救治。都尔静大人随后又把您送了回来,一样伤势过重,好不容易一阵手忙脚乱的医治之后,才把您和少福晋的命捡回来。但这事非同小可,隔天便惊动皇上,陆大人一得知消息,立刻赶到关心,等他知道少福晋是因您而受连累,又伤心又愤慨,当天就把少福晋接了回去,所以少福晋现在人在陆府。”
善敏瞬间重燃希望。“更衣、备马,我现在就去陆府!”
他一骨禄地站起身,急惊风地想往外冲。
“贝勒爷,您这时候就算去了,也见不到少福晋!”小吉子喊道。
“我见不到知罗?”他狐疑地回头。
“少福晋被接回陆府之前,以虚弱的声调对王爷说她要休夫,这辈子不想再见到您了。陆大人也气得撂下话,说不再让他的女儿跟勒郡王府有任何瓜葛……您去了,也只是吃闭门羹而已。”
“休、夫?!”善敏恍如五雷轰顶。
“此外,皇上正等你进宫觐见,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尔静坐在椅中,慢条斯理地说道。
就这样,诚亲王聪明反被聪明误,百密一疏,由于善敏等人幸存,连同都尔静等人对他的指控,事涉重大,龙颜大怒,于两日后正式拿下诚亲王,押进地牢查办,整件事暂告一段落。
强大的风雪一阵一阵地从眼前刮过,知罗像个傻子,眼巴巴地望着善敏与苏东儿离开的方向。
敌人或挥枪或舞刀,正凶神恶煞地向她奔窜过来。
她听若未闻、视而不见,只是揪着一颗心:痴痴地等待他回头,冀望他突然记起她的存在,回过头来拉她一把。
她等啊等,无奈就是等不到他的人。
她等啊等,就是听不见他叫地,直到她被敌人恐怖的阵仗淹没,鹰皓手中的长剑挥向她——
要怨,就怨把你丢下的善敏!
冰冷的剑锋穿进她的体内。
她的泪水滚落,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她依然苦苦等待善敏突然出现在眼前。
骗人!
她自欺欺人!他没来,即使到了最后,他都没回来!
剑锋由她体内抽离,喷出一注鲜血,溅入她的双瞳。
她被迫闭起眼睛,陷入一片黑暗。
看不见了!她完全看不见了!
不见善敏耳鬓厮磨的深情模样,不见他朝她伸出援乎。
看不见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知罗心情沉重的从梦中醒来,热泪盈眶,哽咽难语。
这里是陆府,她平安的躺在闺房的床上,在家人上上下下的细心照料下,她复原的情况良好。
可……
肉体上的伤能治,她的心伤却始终好不了,这些日子来,她始终揪着一颗心,无时无刻不在掉眼泪。
天亮哭、天黑哭,醒着哭、梦中哭,反反覆覆,她几乎把一辈子的眼泪全哭尽了。
“又作梦了吗,知罗?”一直守在床边的陆夫人,见女儿哭着醒来,心疼的询问着。
知罗不发一言,只是绝望的点头。
“你要坚强啊,知罗,一直这样哭下去,小心把眼睛哭瞎了。”陆夫人道。
“是啊,知罗,你这样子真的不是办法。”玉园诗社的姊妹淘们,三天两头就相约来给她探病,现在一大群人全挤在房里。
她们虽然不清楚在弘云山庄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们看得出来知罗伤得很深。
外面的谣言传得乱七八糟,她们不了解实际状况,除了按时来陆府探望她外,也不敢多问,就怕剪下断,理还乱。
“你爹怕你是伤到了眼睛,否则怎么常常流眼泪,还特别问过御医,御医说你这是心病。心病唯有心药医,除了靠你自己坚强起来,没人能帮你。”
陆夫人一颗心全揪在一块,真怕她会把自己的眼睛哭瞎掉。
“瞎了更好。”
知罗沮丧地回应,若不让破碎的眼泪宣泄她心里的苦,她恐怕活下下去了。
凌桦劝道:“你想哭瞎眼睛可以,但在那之前,请你先看看陆大人和陆夫人,他们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两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你再这样折磨他们,他们就只剩伞条命了!”
知罗闻言,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
陆夫人消瘦了一大圈,陆大人则身心俱疲,胡渣散布整个下巴,看得出这段日子以来已为她费尽心力。
“对不起!”知罗立时软弱地抱住自己的母亲。“让你们担心了!我不哭了,我会坚强起来!”
听她这么说,诗社的格格们总算松了一口气。还是凌桦有办法治她。
陆夫人亦欣慰地拍着她的肩,甚至像哄孩子似地轻轻摇着她,好声好气的道:“知罗,你的伤势渐渐在康复中,关于你说要休夫的事……”
知罗一听,当下激动的从母亲怀中挣脱,大喊——
“我不是在跟您开玩笑,我一定要休夫,我不要见到善敏了,他也不值得我见!娘,我已经死在弘云山庄里了,您知道吗……”
她泪如雨下,已心寒,心死。
她受的伤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连她的心也伤痕累累。
她从小就朝思暮想做一个幸福的新嫁娘,结果等到的都是笑话一场!
鹰皓负了她,她嫁给善敏,还天真的以为他会真的爱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依靠一生的良人,没想到回应她的,是另一场更重的伤害。
地承受不起。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没有有力的双肩足以扛起一再加深的伤害。
她不想回去,在这里,她至少可以确定不会有人再来伤害她、不会有人再卖弄甜言蜜语,要着她玩!
她不想一再当傻瓜!
“不要叫我回去,求求你……”她心力交瘁的哭喊,双手紧抓被褥,泪水彻底决堤。
此时,一名下人敲门禀报——
“老爷,善敏贝勒来访!”
知罗一震。
虽然所有人都劝他接回知罗并不急于一时,大可等到他伤势康复后再来要人也不迟。但他一刻都不能等,他要马上见到她,只有将她接回身边,他才能安心养伤。
善敏强忍住伤口的痛楚,抱病伫候在陆府的大厅之中。
陆大人匆匆由内院赶来,一看见他,立刻拱手行礼。
“贝勒爷大驾寒舍,不知有何指教?”
“来接人。”善敏浑厚的嗓音在厅内有力的荡开。
“接……接人?接什么人?”陆大人结结巴巴的说,明知故问。
“知罗。”善敏开门见山地道。
“知罗?她……她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那她在哪里?”
“她离京到清静的地方休养了。”
“那请问陆大人,为何一脸心虚的表情?”
“哪、哪有的事?我说她离京就离京了,请贝勒爷相信!”陆大人矢口否认,眼神却飘忽不住,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前些日子我昏迷不醒,苏醒过来一处理完诚亲王的事后,便直奔陆大人的府第,目的就是为了接知罗回家。陆大人该不会存心阻挠吧?”他的语气带了一丝胁迫意味,蹙眉盯着他问。
他心疼知罗,忧心她的情况。她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他无法自制的思念她。
“不是我存心阻挠贝勒爷,况且你究竟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陆大人也有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