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騄知道众怒难平,于是安抚说:
“大伙别急,咱们放人不单只为了传话,同时也是利用她声东击西,引开后头的追兵。夏大哥,你说呢?”
身形栗悍壮硕,一脸落腮胡的夏庸望着辰騄说:
“我们既然跟了你,一切就听你的。我没意见,大伙也一样,是吧?”
这夏庸本也是赵家佃农,因生在天灾最严重的乡镇,年前便因鼓动乡亲拒缴佃粮,而遭赵度耘报官以乱民为名拘提,逼得他不得不远走它乡。
夏庸出身清寒未曾读书习字,但为人耿直讲义气,且习得一身好武艺。
结识辰騄之后,两人志气相投,登高一呼,集结了许多处境相同的农民,接着也就这么干起了劫富济贫的义行来了。
狡犹的芝瑶见机不可失,指着鹊儿大声嚷着:
“我说啊……其实真正得赵度耘欢心的不是我,是这丫头。若要威胁赵度耘,可千万将她看紧,她才真的有用啊!”
“少奶奶你……”鹊儿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一旁的娉婷也嚷了起来:“你这女人好阴毒啊!”
“莫非我说错啦!你哥哥不是一直想收她做妾吗?”
“你……”
“别吵!”辰騄突然低吼一声,撇头问着鹊儿:“她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不是!”鹊儿一见他那鄙视的眼神,立刻也给激怒了。
而这一头的娉婷气不过,干脆扑上前去与芝瑶扭打成一团。
夏庸赶紧上前劝架,虽然他皮粗肉厚,但在两个女人的狂咬猛抓之下,还是哇哇喊疼起来。那情状可把众人惹得一阵哄笑不止。
“兄弟,你快决定放谁呀!这两个婆娘……妈呀!别咬啊。”
辰騄仿佛置若罔闻,自顾的盯着鹊儿说:
“既然赵度耘这么看重你,那我只好把你留下了。”
“我也没说我要走啊!”鹊儿也没好气的回他。
辰騄浓眉一横,随即转身去牵马,一壁对夏庸说了:
“夏大哥,我带赵夫人去引开官兵,你赶紧领着大伙往山村去吧。”
“兄弟,你可得留神点呀。”夏庸瞧他神情浮躁,不免提醒他一句。
“我知道。”辰騄一招手,便带着芝瑶走了。
夏庸随即也下令前进。
不稍多久,马车便进入了深山区,四周景致更显荒凉阴森,渺无人烟。暗夜虫鸣鸟叫,树影幢幢,更添了一股慑人的气氛。
只见夏庸骑在马上,不时往来路回头去查探。
鹊儿见他神情紧张,一颗心也跟着悬在半空,担心起单枪匹马的辰騄起来。可回头想想又气着自己,何必为那种人担忧呢?
这时车阵驶到了一处岔口,婉蜒的山道顿时一分为三。
夏庸立刻说道:
“好!大伙继续前进,我一个人留下接应就成了。”
话才说完,远处的山道上竟突然出现点点火光,急速的朝他们接近。
夏庸脸色一变跳下马来,要车阵快马加鞭的驶离。
鹊儿所乘的马车由于走在最后,来不及跟上车队,夏庸只好将两人扶下车来,一壁抽出了腰间亮晃晃的长刀,把鹊儿和娉婷吓得抱在一块发抖了。
“你们两个往草丛里躲去,快!”夏庸命令道。
鹊儿赶紧拉着娉婷躲进齐腰的草丛中,学着夏庸伏低了身子。
不消多久,马蹄声渐渐靠近,同时还传来一阵奇异的夜鸟鸣叫声。
“哈!是云兄弟。”夏庸站起身来,回应着相同的鸟叫声。
鹊儿和娉婷实在忍不住好奇,跟着走出草丛。
只见辰騄倏然跃下马来远远嚷道:
“夏大哥,快!后头有官兵追来了。”
“啊!”夏庸立刻举起长刀,一副准备拼命的模样。
辰騄将马赶进林里,拉着他往草丛里钻。
“避一下,他们追的是山贼,不是咱们。”
话才说完,余光扫见一旁的鹊儿,自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二话不说将她压在草地上。
而夏庸有样学样,粗手粗脚将慌张的娉婷直接扑倒在地,疼得她直嚷嚷。
“啊!你……做什么?快放开我!”鹊儿羞赧的扭动着。
辰騄只将那寒光慑人的匕首贴近,轻声在她耳边说:
“别出声,被发现可就糟了。”
“可你这……”鹊儿拼命推着他,可偏偏动不了他分毫。
“叫你别动!为了大家的安危,你就委屈点吧。”
“可是……”
这生平从未与男人如此亲近的鹊儿说穿了只是难为情,怎奈辰騄只顾着眼前情势,一时也没去留意她小女儿的心理。
她瘦弱的肩贴着他厚实的胸膛,脸颊上还老被那充满男性的气息轻拂,这教她心里怎不尴尬,如何不面上作烧咧。
然而一盏茶的工夫已过,四下仍无动静。
鹊儿终于忍不住抬起眼,藉月光偷偷地端详辰騄。
不知怎么地,单看他这样眉头微蹙、紧抿着唇,鹊儿就是有股说不出的熟悉,仿佛前世就认得他。
望着望着,心里竟生起一股莫名的疼,教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辰騄一听她叹气,遂低下头,看着她说:“再忍忍吧。”
鹊儿根本不及回眼闪避,就让辰騄逮着那痴望着他的目光,当下教她羞得恨不能立刻有个地洞可钻。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夹杂着吆喝突然从山壁间窜出,直朝他们奔来。定睛一瞧,果真见一群山贼仓皇驰骋而过,还有官兵紧追在后。
而这股万马奔腾的气势,就在仅仅几步之遥的山道上。当下把鹊儿吓得根本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一头便缩进辰騄怀里去了。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辰騄在耳边笑着说:
“要不是还得赶路,就这么让你抓着,倒也无妨。”
鹊儿这才迟疑的睁开眼问道:
“……官兵走了吗?”
“嗯,早走远了。”
鹊儿望见他脸上的笑意,急嚷道:
“那你还不快让我起来!”
“耶,是你死命的抓着我,怎说是我不让你起来咧。”辰騄故意逗她。
鹊儿一低头,果真看见自己的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她赶忙松手,轻推着他说:“嗳,你快让我起来啊!”
“我这不就起来了嘛。”
说着辰騄便站起身来,一面伸手要去拉她。
鹊儿见那一脸似笑非笑,悠哉从容的神情,心里更觉有气。于是拨开他的手,自顾自的爬了起来。这时另一头传来一阵清脆的巴掌声。
一回头,只见夏庸捂着脸颊,一脸无辜地说:
“你怎么动手打人啊!”
“打你已经算是便宜你了咧!”娉婷插腰指鼻的骂说。
“便宜我什么呀?”
“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一个大姑娘被你又搂又抱,还说……”娉婷话说到一半,脸却先红了,想想不甘,又追着他要打。而那人高马大的夏庸竟只能抱头躲窜,由着她打。
辰騄见状,只得面露笑意的瞅着鹊儿,鹊儿也是心照不宣的抓着辫,朝娉婷走去。
经过这一闹,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辰騄于是下令返回山村,他牵了马过来对鹊儿说:
“上来吧,我带你进村子里去。”
鹊儿扬起下巴,故意驳他说:“不用,我自个儿走。”
“走?那怕天亮也到不了山村。而且这荒山野岭的,说不定钻出什么野兽……你往哪逃?”辰验笑说。
“我不怕!总之,我不上你的马。”鹊儿不服输的应他。
辰騄自顾的跃上马背,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说:
“山贼你伯不怕?要是他们见了你这模样,肯定抓了去做押寨夫人。”
“我……”
鹊儿环顾四周,心里怕,但嘴就是不肯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