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黑泽静茫然的视线,自落地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中收了回来。
“什么?”
男人的眉微微蹙起。“有心事吗?”
黑泽静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苍白的唇缓缓扯开了一个笑。“没什么,只是累到发呆。”
离开公司之后,黑泽静和“谜”找了间安静的餐厅共进晚餐。
然而也许是身体上的疲累,或是大哥方才的一席话真的让她很难释怀,总之,今晚的约会,她始终无法集中精神。
她的确一脸疲态的苍白,只是男人知道这不是她失神的理由。
她的异样让他不自觉地感到焦虑,他早已习惯她开朗的笑容,早习惯她纯净无忧的眼眸,更早就习惯她腻在他身旁,对他轻轻柔柔地说着话。
男人伸出手,攫住黑泽静的下颚,食指抚着她苍白的脸颊。
“到底怎么了?”
简单的一句话硬逼出黑泽静的泪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滚动着。
“没什么……”
她想躲开,却发现他的箝制好紧好紧……
“不许隐瞒。”男人坚持。
黑泽静挂着苦涩的笑容。“我大哥说,他很忧心我们的交往,我们并不了解你。”
男人灼热的视线缠绕着她。“‘我们’包括你?”
“‘谜’,我……”
黑泽静显得局促不安,这样的问题,其实她并不想讨论,这仿佛是一个禁忌,知道太多或者怀疑太多,将让这段刚萌芽的爱情突生变故。
“我真实的姓名是褚毅。”他流利地用中文介绍自己,这是他们认识之后,他第一次用中文和她对谈。
黑泽静眨眨眼,很惊讶,她知道“谜”不是日本人,但从没料到他还会说中文。
“‘谜’……”她茫然地说,一时之间还改不了口。
“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静。”
黑泽静扯着笑,原本忧郁的瞳眸渐渐回复闪耀的光芒。“毅,你的中文说得很好。”
“我是美裔华人,父母由台湾移民到美国,为了不忘本,父亲规定,家人对谈时只能说中文。”
黑泽静瞪大了双眼。“哇,家父和家母也有同样的坚持。”
“没错。”男人回答。提及家人,他一向冷峻的脸孔似乎也变得温和许多。“不过你的中文说得比我好,没有一丁点儿洋泾邦的腔调。”
黑泽静手心支着下颚,甜美的笑容洋溢在脸上。“我母亲就是受不了两个哥哥怪腔怪调的中文,所以打从我一出世,她就严格命令所有和我说话的人都要说中文,包括我的保母也是中国人。但,这可惨了我爸爸,他一句中文都不会说,又不想惹妈妈不开心,只好跟着我‘咕叽咕叽’地说个不停。”
“你的家庭听起来很热闹。”
黑泽静笑得更加开心。“不夸张,真的是很热闹,尤其是以前当二哥也住在东京主屋、而我还没去英国时,那时候才真正叫吵翻天呢!家里的长辈被我们吵得只好迁离主屋躲回北海道,以求耳根清净……”
她述说着东京主屋过去与现在的情况。“前一段时间,主屋曾安静过一阵子,但现在我已经搬回去了,再加上二哥无聊时也会回主屋找人斗斗嘴……他太怪了,爱跟家人耍嘴皮子,非得找人吵个一、两句他才会觉得通体舒畅!所以说,东京主屋要再回复之前的宁静,我想真的有点困难。”
两人闲聊着,通常都是黑泽静在说话,她柔柔的嗓音述说着自己生活周遭的一切,包括难忘的儿时回忆,包括一些琐碎的生活记事,男人只是听,没再主动说明自己让人好奇的来历。不过黑泽静并不在乎,她知道男人已经跨了很大一步,他至少告诉自己他真实的姓名、他从何处来,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所以,有这些“新”的资讯,她认为已足够。
晚餐结束。
“谜”结完帐之后,两人相拥着彼此,走在车水马龙的东京街头。他们闲聊着,通常还是黑泽静一个人在说话,男人话不多,回应的字句也少得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只是,男人有很丰富的肢体语言,娇宠时,他会轻轻地揉揉她的头发;赞同时,他会扬起嘴角浅浅一笑;安慰时,他会紧紧握住大掌内纤细的小手……
他们紧拥着彼此,在这樱花盛开、微寒的夜里,黑泽静不再感到寒冷,一丝一丝温暖的感动,透过他的大手、他的拥抱,热呼呼地传进她的体内。
她抬起头,温柔一笑。“我感觉很幸福。”
男人扬起嘴角。“只是散步,就可以让你觉得很幸福?”
黑泽静点点头,额头磨蹭着他精壮的手臂。“这些就够了,我的人生当中可没这么自由自在散步过呢!”
男人挑起眉。“怎么说?”
她笑。“至少身旁少了一群碍眼的黑衣人啊!”
男人指指自己一身的黑。“这里还有一个黑衣人。”
黑泽静摇摇头。“你不同,你不只是我的保护者,还是我的……”
然后,她看到他黑眸中跳跃的灼热火焰,她明白那是男人的情欲之火,在他一次又一次占有她的夜里,这样的炙热曾让她无法控制。
黑泽静震慑地凝视着,接下来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然后呢?”男人问。
“什么然后?”
男人抚着她细致的脸颊。“你的话只说了一半。”
滚烫的臊红街上她白皙的脸,她抵着男人宽阔的胸膛,直觉反应想跳开男人的怀抱。“你真没礼貌,明明知道我的意思,还要问人家……”
男人大笑,低沈的笑声很迷人、很性感。
“说说看。”
黑泽静抵死不从,这么丢人的示爱,她才不要,好歹她要保持女性基本的矜持。
她娇羞地挣扎。“我不要说……”
可是她的动作显然是个错误,她跳离到人行道边,离车水马龙的街道只余不到一尺的距离,一辆黑色厢型车此时加快马力,快速地朝黑泽静而来,尖锐的轮胎磨擦声引起两人的注意,黑泽静因强力的远光灯而眯起双眼,她知道来车不善,但因视线不良让她仿佛脚底生了根,无法躲避。
男人在此刻有了动作,在最关键的一秒,他冲向前抱住了黑泽静,两人伏地一个翻转,闪过来者的袭击。
黑色厢型车没再恋战,它加快车速,疾驶而去。
男人望着离去的车子,深邃的黑眸更加的森冷。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警告,否则绝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除此之外,他更明白警告的目的为何。
离雇主所要求的三天期限,只剩明天最后一天了。
这个警告旨在告诉他,雇主另外派遣的人,将采取更直接且具威胁性的方式达到他们所要的目的。
男人不自觉地拥紧怀里娇小的身子。
“怎么回事?他们是谁?”黑泽静问,颤抖的身躯有止不住的恐惧。
男人摇头,望向远方的目光,有让人心惧的杀戮气息。
黑泽静遇袭事件,引发严重的连锁效应。
二哥黑泽彻除了加强自家的防卫系统之外,立刻赶回主屋。
黑泽拓请来了一支医疗团队,看顾妹妹的伤势,同时间,也将主屋的保全措施提升至最高层次。
齐滕管家严肃地换下终年款式不变的和服,改换上轻便的功夫装,他很生气,静小姐是全家人呵护在手中的宝贝,若是谁这么大胆地伤了静小姐,他就跟谁拚命!
此事又传回了北海道,黑泽家的长辈已“组团”,正搭乘自家的私人飞机赶来东京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