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忠平和植瑶,他们笑得十分开心,植瑶更不时挨近忠平的耳边和他说话。一有球员做出美妙动作,他俩不约而同地站起身大声暍采。
忠平宁愿选择和植瑶看球赛吗?
“阿定,”季初急促地叫我,眼睛却仍然盯着篮球。“真的有小贩卖这场球赛的照片吗?我是不是该自己拍一卷菲林啊?”
我凝视着她的侧面。“你放心,一定有。”
看着她背上挂着的小魔鬼帽子,我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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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欢呼叫喊,所有人都声嘶力竭了,季初的双颊烫红,笑着说:
“想不到香港有这么多人喜欢篮球!”
“我们快走吧,否则就给人堵塞着出口了。”
“我想去找球星签名呢。”季初指着一窝蜂涌往球场哀求签名的球迷。
又是为了忠平。
“走吧!”我差点是命令她的。
季初瞪着我黑黑的脸,最后也不坚持了,声音有些沙哑地说:
“我想上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外等季初,一个个散场离开的观众在我面前走过,我的视线落在他们脸上,他们对我来说却是面目模糊的,我的心已飘得老远。
我以为忠平会对季初很好,会令她快乐,我才一次又一次地帮他讨季初欢心,在她气他时哄回她,说尽好话。
我对季初已经心如止水,忠平却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失望。
这两个多小时里,我一直为忠平想尽藉口,可能门票不是忠平买的,可能他以为季初不喜欢篮球……
我忽然在人潮中发现植瑶,她一定也看到我了,因为她的眼光碰上我后就缩了回去,望向另一边。她随着人群步过我的面前与我擦身而过,但我们都没有招呼,仿如陌路。
有人拍拍我的肩膊,我猛然回头,见到刚从洗手问走出来的季初,心脏莫名其妙地急促跳动起来,拉着她匆忙地想离开。
季初笑说:“垣么急!”
我们身后传来一把清晰声音,说:
“植瑶,我们可以定啦!”
季初愕然呆立原地。
我还是迟了一步带她离开。
她停下了脚步,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指着前面,说:
“外面已经有照片卖啦!”
季初面对着我,混杂着不相信和被出卖的伤痛,我不忍心地垂下了头,再说一次:
“我们去买照片吧。”
太清楚了,那把声音是忠平。
季初的双眼红了,眼眶迅速地载满泪水,我为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幕的发生而内疚,只能用眼神哀求她离开,不要看。
季初坚持回头,面对着忠平和植瑶。
忠平的神情错愕。
植瑶就站在他的身旁。
我听到季初沙哑的声音伤心欲绝:
“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一万枝贯穿她的心脏的箭,像同时贯穿了我的心。忠平一句话也未及说出,季初已转身向出口奔跑!
我拚命追上去,拉着她,她的手是那么的冷冰,我却没有办法可以安慰她。
“一定是误会!一我说,按着她的双肩。“他一定会追上来的。”
季初迷惘地望我,满脸泪痕,终于点了点头。
我们站在场馆出口外的行人天桥上等候,散场的人潮逐渐减退,最后所有人都走了,行人天桥上只剩下我和季初。
忠平竟然没有追上来。
我偷望季初,她红色上衣连着的小红魔鬼帽子无力地倒挂着。
“可能他找不到你?”我说。
季初没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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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放心季初这样回家,硬拉着她去最近红磡体育馆的回转寿司店吃东西。
季初连过马路也没有看红绿灯,惘然地跟着我。
我冲了一杯热茶给她,拿了两碟她最爱吃的三文鱼寿司,她一下也没有动它们。
寿司店十分热闹,很多人高谈阔论着篮球,他们应该都是刚才的观众,散场后全都聚集在这里吃宵夜。
我将餐脾递给季初。“你看看想吃什么?”
她默点头接过。
透过落地玻璃看出寿司店外,有不少情侣在等候座位或细阅餐牌,我正在暗暗责怪忠平去了哪里,却看见他和植瑶就在店外等候!
植瑶说着什么,忠平笑了笑,一边左右地盼望。
可能太多人在等候座位,忠平指了指街道的另一边,植瑶点头,两人打算离开。
“阿定,你要吃什么?”季初问。
“你先落单,我出去打一个电话——”
我跑出寿司店外,向忠平和植瑶离开的方向追去。
“忠平!”
忠平回头,我拉起他的手臂。“季初在寿司店内,你快去向她解释吧!”
“天定?你们为什么会去了看表演赛?”忠平反问我。
“你先去跟季初道歉!”我喝令,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着紧季初的心情?
“忠平你去吧,不用理我,女孩子是要哄的,你就低声下气道歉吧。”植瑶像在劝忠平,我听起来却句句也刺耳得很。
“究竟发生什么事?”忠平问。
“即使是无理取闹,男方也该先认低威呀。”植瑶说:“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
忠平还在迟疑地说:“太晚了,我应该送你回家……”
他还在犹豫不决!季初有多伤心,忠乎一点也不关心了?我怒火中烧。“不知所谓!”
我愤怒地用尽所有气力,一拳打到他的脸上!
“忠平!”
季初从寿司店赶出来看到忠平倒在地上,她的手上正握着传呼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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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平:我在水池旁的元气寿司店外等你。”
季初给我看忠平留在她传呼机的口讯,如果我早一秒看到口讯,就不会弄到这个田地。
“你一离开我才看到口讯。”季初说。
我垂下头,说:“对不起。”
季初坚决地摇头。“你是为了我才会打忠平。一
忠平其实也很着紧季初,他根本不知道季初也买了表演赛的门票,植瑶早了一步邀约,可能他怕季初误会才隐瞒了事情,但一碰见季初,他已经立刻传呼她要和她见面解释。
我竟然打了他一拳。
护士说我们可以见病人了,我和季初连忙走进病房,看见忠平的左眼角贴了纱布。
“医生怎说?”季初担心地问。
“没什么事,但他说要留院观察至少一天,我们下星期有考试啊,一天我也嫌多了!”忠平十分轻松地说。
“医生说要留院,你就乖乖住院,考试可以补考!”季初温柔地教训他。
忠平拉着季初的手。“对不起,我应该跟你坦白说植瑶约了我看球赛,我一想到可以看球赛就什么也没考虑清楚。”
季初一个劲儿地摇头,眼泛泪光说:
“对不起,我应该坦白告诉你我买了票,我太小器了。”
我站得远远,看着他们和好如初,对自己的一拳愈来愈内疚。
“天定。”忠平叫我。
我惭愧地看他,他的眼圈又紫又黑。
“你的一拳奸厉害呢!”忠平笑说。
“对不起。”我只会说这一句。
“换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把自己打成肉饼呢,你已经十分仁慈了。”老实的忠乎竟会说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排了半天队才为我买到门票。”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婶婶伸头进来一看,尴尬地说:
“对不起,我弄错房间了!”
所有人都在说“对不起”,我们三人相视而笑。
“植瑶呢?”忠平问。
“她回家了。”我说,忠平仍然不发觉植瑶是故意接近他吧。
房门猛然再被打开,这次一个体重至少二百五十磅的高大胖子冲了进来,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忠平,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