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糟糕,看样子她会没完没了到世界末日来临,那也无妨,不过至少得让他这餐吃饱了再来迎接末日吧?
“小竹,请暂停一下好吗?”
“……因此我才会……呃?”
“麻烦你,把那碗蘑菇放一半进那锅红酒鸡里头好吗?”
温驯本性依旧,桑念竹不假思索地立刻乖乖的按照他的话做,回过头来正待重新开炮……
“还有,那些菜要洗,再麻烦你把马铃薯、红萝卜和南瓜拿到这边来给我切,谢谢。”
桑念竹又照做了,然后,于培勋在餐桌这边哆哆哆切红萝卜,桑念竹则在洗涤台那边洗菜兼唠叨。
“……总之,医生的话你不听不行,否则将来后悔就来不及了。就像我妈妈,原本她的身体是很好的,可是有一回感冒了,父亲要她去看医生,她却坚持说不喜欢,结果后来……”
“小竹,请再等一下,那个术烦你开中火烧热一大匙橄榄油,再将那个腌好的鱼排放下去煎煮,每面煎约四分钟,一边煎一边浇淋腌汁……”
“……中国人都说要坐月子的嘛!可是那时候妈妈也不听爸爸的劝,还说要减肥,因此后来也……”
“小竹,不好意思,再稍微停一下,这个,麻烦你放到烤箱里去烤。”
“……没事老是偏头痛,这就是……”
“小竹,请继续没关系,不过这个请你顺便放到冰箱上层的冷冻库去。”
“……特别是下雨天前,妈妈的腰老是……”
“小竹……”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会觉得这是个很滑稽的场面,一个乖乖俯首听训的男人,却不断提出各种工作要女人去完成;一个叨叨絮絮骂个不停的女人,却乖乖顺从男人所有的“命令”。
就像一对标准的老夫老妻。
终于,一餐丰盛的菜肴在非常热闹的情况下完成了,波兰猎人炖肉、勃艮地红酒鸡、橙汁鱼排、焗三色蔬菜、南瓜汤和抹茶奶冻,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泄下满地口水。
拄着拐杖,于培勋在桑念竹的扶持下来到餐厅坐定,而桑念竹则一边摆餐具,一边嘴巴仍然动个不停。
直到她也坐下之后,于培勋才握住她的柔荑,温温柔柔地告诉她,“小竹,你想再骂多一点也没关系,不过先吃饱了再继续好吗?”
桑念竹立刻变得比哑巴更沉默,好半天后--
“我……我很烦对不对?”她垂着眼,扭绞着手指头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不喜欢看到你那么辛苦,每次每次都让我看了心里好难过……”说着说着,她的眼眶湿了。“我真的好希望能早点看到你好起来……”
好吧,他认输!
不怕她开骂,不怕她唠叨,不怕她发狠,但她只要捐献出一滴泪水,就足以令他溺水了。
“好好好,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乖乖的休息,休息到发霉为止,绝不再乱走动了,OK?”于培勋柔声退让。“其实我也一样舍不得你这么辛苦的照顾我呀!看看你,原本就瘦,现在又清减了一圈,我都可以摸到骨头了。”
怜惜的手扶起她的下巴,“我好心疼的你知不知道?”他叹着气说。“所以才想说弄一餐好一点的让你吃,希望你不要再瘦下去了。”
“那……”桑念竹怯怯地瞅着他。“我以后也会吃很多很多,保证不会再瘦下去了,所以你也要好好休养喔!”
“是是是,算我怕了你了!”于培勋全面投降。
“其实……”桑念竹惭愧地望着满桌菜。“我也知道我做的菜没有你好吃,但我已经很努力去把菜做得好吃一点了。”
“我知道,”于培勋温柔的笑。“不过你做的菜也不是不好吃,而是你做的中国菜有英国味道,英国菜又有中国味道,吃来吃去我都搞不太清楚吃的到底是中国菜或是英国菜了。可是这也不能怪你,别人可能吃不出来,但我的嘴很刁,所以我才喜欢自己做菜,放心,以后我会慢慢教你的。”
“那我一定会好好学。”桑念竹终于也笑了。
“事实上……”于培勋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菜。“这些菜除了炖肉和红酒鸡之外,其他也可以说是你做的,不是吗?”
桑念竹想了一下,蓦然扬起惊喜的神采。“对耶!虽然都是你告诉我如何调味,要用什么火候,烹调的方式和时间等等,但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对,”于培勋颔首。“你要是有记住的话,也就等于学会那些菜了。”
“好,下次我会做笔记!”桑念竹兴奋地说。
“不行,你若是做笔记,下回一定会完全按照笔记上写的来做,这样有八成会个成功。”
“为什么?”
“因做菜有很多地方是靠经验、靠感觉的。譬如火候、时间等等,通常都会因为各地的季节和温度而有些许的不同,或者是各地的材料,虽然是同样的东西,但产地不同,品质也就不一样,调味和烹调的方式也会有一点点差别。”
桑念竹听得直眨眼。“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我看我还是什么都不用记,只要按照你说的去做就好了。”
于培勋失笑。“也好,我想这样多几次以后,你多少也能摸到点诀窍吧!”
“那我可以开始吃了吗?”盯住炖肉,桑念竹开始流口水。“我好饿喔!”
“当然可以。”
“你要先来点什么?红酒鸡吗?”
以前都是于培勋客串服务生,现在该轮到她来替于培勋服务了。
“炖肉。”
片刻后,于培勋瞠目结舌地瞪着自己的盘子,再斜睨向掩嘴吃吃偷笑不已的桑念竹。
好个妮子,居然乘机“回报”他,把半锅炖肉全舀进他的盘子里了!
第五章
当桑念竹进入期末检定阶段时,于培勋也可以开始进行复健了。
每日,他都会在桑念竹出门到校上课之后,再请泰德开车送他去医院做复健,在桑念竹回家之前又先行赶回去,以免桑念竹在看他做复健时,又要掉上一湖泪水汪汪了。
由于他一直很积极努力的在做复健,所以不过半个多月后,他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走得很稳了,虽然仍然跛得很厉害,而且不能走太久,也无法加快速度,跳高赛跑更是不可能的事,但起码他可以自行走动,不必再像个年老体衰的老公公一样让人搀扶了。
瞄了一下手表,“到大学去。”于培勋说。
“咦?为什么?”泰德问,但仍按照他的要求转动方向盘。
“今天是小竹二年级的最后一天课,我想去接她,而且……”于培勋拍拍自己的右大腿。“刚刚医生说的话,麻烦你告诉小竹。”
泰德更纳闷了。“为什么要由我来告诉她?”
“因为别人说的她才会相信,不然她每次都说我是在安慰她。”
“哦~~”泰德恍然大悟。“你一定常常骗她……喂喂喂,我现在是在开车,不是在睡觉,拜托不要用拐杖打我呀!你想再出一次车祸吗?”
“那你就不要说那种欠扁的话!”
泰德耸耸肩。“要我说,那我就全都说了哟!”
“随你。”
迅速瞥他一眼,泰德忽地浮起暧昧的笑。“什么时候要跟她结婚呀?”
一听见这个问题,于培勋马上就蹙起了眉宇,沉默片刻后始低语,“不知道。”
“欸?”泰德又惊讶地丢去一眼。“怎么这么说?你对她这么好,难道不是打算和她结婚吗?”如果说他是在玩弄女人,这种玩弄方式也未免太辛苦又危险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