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你就知道。”他食指轻点她的额,故意卖了个关子。
“嗯。”她满心欢喜地点头,开始想象即将见到景色有多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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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们来到停云山庄门外,将拜帖递给门公后,门公立即恭恭敬敬地带领他们进入庄内,还说少庄主已等候多时了。
风玄有些讶异,因为他到洛阳是临时起意,并未预先通知,岂知云追日消息如此灵通,料到了他的造访。
跟着门公进了大厅,管事立即出面招待,过了片刻,云追日才从容步入厅内,寒暄几句后,命人在飘岚阁设下酒宴,?风玄与上官沅接风洗尘。
飘岚阁建于山庄最高处,位在一栋华楼的顶端,四壁皆是可以推开的门扉,门上绘着极精细的山水景色,所有的门合起来便是一整幅画,外面则是宽广的观景处,以绿玉栏杆围绕着。
上官沅头”次见到这样的房子,忍不住好奇地直盯着那些门,云追日招呼了几声,她才在风玄身旁落坐。
筵席上,风玄不提来访目的,只是和云追日聊些旧日往事,上官沅则在一旁专注聆听。
酒过三巡,云追日望着身边空出来的座位,忽然向风玄说道:“可惜文谦不在城里,不然可以热闹些。”思及南下杭州的莫文谦,云追日的语气多了一丝遗憾。
“大家年纪渐长,见面越来越不容易了。”风玄想起从前众人一起在武庄习武的日子,露出了微笑,“找个日子,大家聚聚。”
“快了。”云追日抽出腰间折扇,刷地一声挥开,轻轻煽动着,神色悠然自得,“再过不久,大家就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聚首。”说着,打趣的目光流连在风玄和上官沅两人之间。
风玄但笑不语,上官沅则是红了脸,神色有三分羞涩、七分喜悦。
此时,一道金色的霞光射入飘岚阁,慢慢散布开,将合里的对象都染上一层淡金色。
突来的变化转移了上官沅的注意,她侧头望向霞光射来的方向,立时张大了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
落日的耀眼金光将整个天空染成金黄,同时淡淡的红自日轮边缘扩散至天际,?烂亮的金黄掺上一抹红晕。远方屋顶的琉璃瓦反射霞光,光芒窜动,有如粼粼波光。
见她看得出神,云追日朝一旁的婢女们打了个手势,她们立即打开了飘岚阁里所有的门扉,一瞬间,灿烂霞光充满整座楼阁。
“上官姑娘,风景还合你意吗?如果喜欢,不妨到外头瞧瞧,视野会比较好。”
上官沅开心地点点头,挽起了风玄的手,“哥哥,陪我到外面看风景好吗?”
“你去就好,我在这边瞧。”他轻拍了下她的粉颊,温柔一笑。
绚丽暮色早已迷住了上官沅,没多想,她轻快地步出楼阁,一旁的婢女也在云追日的示意跟了上去。
她一离开,云追日便收拢了折扇,举杯轻啜美酒,含笑轻语,“有话请说吧。用得上我的地方,自是义不容辞。”
风玄一怔,随即明白云追日是故意支开上官沅和婢女,以便自己开口;如此说来,他也猜到了他来访的目的。
“你都知道了?”
“在你们来之前,我在城门遇见小漓,她说了一些你和上官姑娘的事,因此猜到了一些。”
事实上,风净漓根本是一路从城门跟着云追日到停云山庄,得意洋洋地夸耀自己撮合风玄和上官沅的功绩,约莫一个时辰前才离开。
“原来小漓已经到了。”风玄点点头,敛容肃色,诚恳地看着云追日,“这件事我已考虑许久,只是不好开口,然而?
了沅儿,只好说了。”他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后,静待云追日的回答。
云追日微微一笑,神态优闻地替风玄斟了杯酒,才不疾不徐地开口,“你会担心是理所当然的,然而上官姑娘看来并不像柔弱的女子,即使有什么辈短流长,应该不会受到太大打击。”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愿她面对这种情况。”风玄的目光飘向外头的上官沅,眼中净是温柔,“我希望她一直这般无忧无虑,单纯而快乐。”随后,他将目光调回云追日脸上,“你愿意帮忙吗?”
“你都开口了,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多谢。”他颔首致谢,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既得云追日允诺,他的心又安了几分,几乎已经笃定事情将会很顺利。
正当风玄这样想时,忽听云追日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担心的不是那些世族,毕竟那些人都懂得见风转舵的道理,上官姑娘既有靠山,他们不至于太放肆,反倒是上官姑娘的母亲比较难应付。”
风玄一时愕然,疑惑地看着云追日。
“数年前,我和楼意莲有过几面之缘,对她的众人虽称不上了解,但以我所见所闻看来,你想娶上官姑娘?妻,只怕还得受她刁难一番。”云追日轻啜了口酒,续道:“世人多是趋炎附势,然而枭帮偏偏反其道而行,他们对你的世子身份根本不以为意,甚至会认为它是种负担,何况你又是风帮的……”顾忌附近尚有旁人,他就此打住,不再多言。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认为我在利用沅儿?”风玄紧拧着眉,神色有些僵硬。
“难免有所顾虑,毕竟你的身份特殊。”
他微微垂首,握紧了拳头,低声道:“但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云追日轻描淡写地道:“你没有,别人或许有。”
他没有明说“别人”是谁,但风玄心中明白,那指的是他的父亲,或是皇上。
即使他不以利益观点向父亲要求同意这桩亲事,父亲自然会联想到这方面,而皇上……皇上的考量只怕也是同样的……突然,夏侯应天的一番话在风玄耳边响起──如果你愿意委屈些,将她娶回家,或许可以借此渗入枭帮内部,乘机并吞枭帮,即便不成,也可以壮大风帮的势力。
即使自己不作如是想,但身边的人却喜欢多加牵扯、妄下定论,这一点让风玄惧感到烦躁,猛地灌下了一杯酒。
察觉他的烦躁,云追日淡然微笑,一边?他斟酒,一边劝解道:“只要你是真心的,何必担心别人怎么想。”
“我的身份不容我无视他们的想法。”风玄勉强扯动嘴角,笑得有些苦涩。
云追日帮自己也斟了杯酒,然后挥开折扇,轻轻捡了几下,闻适地啜饮美酒,缓缓地道:“不担心并不代表无视。”
“为何这么说?”
“娶她对风帮有利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你以真心相待也是事实,这两件事实并不抵触,只不过他们见到前者,你见到后者,仅此而已。你可以重视他们的想法,却不必担心他们扭曲了你对上官姑娘的心意。”见风玄凝神思索自己的话,表情渐渐舒缓,云追日微微一笑,续道:“楼意莲当然不可能相信朝廷对这件婚事丝毫没有别的意图,因为事实就是如此,但是她却可能相信你是真心想娶上官姑娘。因此你该想的,不是如何让他们没有这样的想法,而是如何让楼意莲相信你的真心。”
风玄露出笑容望着云追日,轻吁了口气,“不管是过去或现在,你总是能想得比我多!”明知不能以年龄判断一个人的想法,然而面对小他数月的云追日,他对自己的思虑不周,难免有些惭愧。
“不过旁观者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