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啊!等等,陪我去买东西,学校的乐谱和录音带比较便宜。”
在学校的贩卖商店外,问晴与里见一边等待美芝,一边讨论作曲主题,不经意地,问晴回头看美芝还要多久,里见则随意朝四周环顾一眼。
“酷,好正点的帅哥,虽然是个瞎子,不过有缺陷的男人更迷人……”
帅哥?瞎子?
问晴猛然回眸,惊骇地抽了口气。“任育凯?!”
不远处,任育凯一听见她的声音,马上驻足侧过脸来。“晴晴?”
问晴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的手臂。“你怎么来了?”
任育凯没有回答她,反问:“你刚刚叫我什么?”
问晴也没有回答他,再问:“你怎么来的?”
任育凯眉尾微挑。“好,这次饶过你,下次你再这样叫我,我会当作没听见,就算我快要掉进水沟里了也不管。”
问晴脑袋一歪。“狗屎呢?”
任育凯窒了一下,旋即失笑。“我有鼻子,才不会去踩到狗屎!”然后,他侧耳。“同学?”
“哇,他的耳朵好厉害!”里见惊叹。
问晴笑望一下跟在她身后跑来的里见。“同组做作业审查的同学,如月里见,还有另一位阿川美芝,她在买东西。”
任育凯绽出最迷人的笑,颔首。“任育凯,你好。”
里见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下。“呃,你好。”
“你怎么来了?”问晴又问了一次。实在很好奇,先前要他试着自己出远门,他打死不肯,现在又是为什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不是说过我要追你吗?”任育凯的笑容突然多了一抹邪魅。“男孩子追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去接女孩子下课,陪她上街吃饭看电影,然后甜言蜜语把她拐到黑漆漆的树丛下偷种几颗草莓,不过如果时机不对,可能还没吃到草莓就先赚到五百……”
里见爆笑,问晴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跟你去种草莓!”她笑骂。“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不会是包出租车来的吧?
任育凯耸耸肩。“到车站并不难,车站的地砖也有导盲器,我的手杖有电子感应器,不到十分钟我就坐上营团银座线,二十五分钟到上野车站,再请教别人到艺大怎么走,不过这里的人都好亲切,我只不过问个路,她就亲自带我来了。”
不必猜……“是女孩子?”
任育凯笑得很无辜。“咦?你会占卜还是塔罗牌?居然猜得这么准!”
里见继续爆笑,美芝也出来了,里见一边笑一边对她解释,问晴想生气又忍不住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要追你嘛!当然,你可以拒绝我请你出去玩,可是我会哭喔!”
取下墨镜,任育凯用那张漂亮的脸摆出一副弃妇状给她看,好哀怨,这下子连美芝也禁不住一起爆笑出来。
“晴子,他好……好好玩喔!就……就给他追嘛!”
叹着气,问晴替他戴上墨镜,再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肘弯上。
“我们到东照神宫看牡丹吧!”
弃妇立刻眉开眼笑起来,“好!”任育凯任由她领着他走,右手手杖仍尽责地探视前方道路是否有障碍物。“然后我请你们吃饭,听说上野这里有一家蓬莱屋的炸猪排定食好吃到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美芝与里见齐声欢呼。
“还有一家新莺亭的点心莺团子。”
“耶!”
“冈木荣泉的豆馅糕。”
“耶耶!”
“龟锦堂的瓦煎……”
“够了没有啊你!”
“当然不够,谁都嘛知道,要追女孩子就得先贿赂女孩子身边的死党呀!”
“……”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美芝和里见的心轻而易举的被任育凯买了去,任育凯不畏辛劳的天天搭地铁去追女孩子,献尽殷勤,美芝和里见也帮腔帮到底。
“他有什么不好……除了瞎眼?”
“就是因为他太出色,我太平凡,所以我们不相配。”
“那又怎样?他看不见嘛!”
“别人看的见。”
“你怕闲话?”
“我不怕,但他……”
“不要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美芝有点不耐烦了。“老实告诉你,如果他追的是我,我会马上把他绑在我身边,可惜他不是,他喜欢的是你,倘若我们不是好朋友,我真的会嫉妒死你。所以拜托你,让我因为我的好友有那样一位值得炫耀的男朋友而感到与有荣焉,不要让我因为我哈得要死但得不到的男孩子竟然被你推拒于千里之外而生气好不好?”
“就是说咩!”里见也附和着嘟囔。“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是故意向别人炫耀说有那么好的男孩子在追你,而只要你高兴,你也随时可以拒绝他,超跩!明明你也喜欢他不是吗?干嘛顾东顾西的这么龟毛嘛!”
是吗?她是这样吗?
“你在想什么?”
地铁车厢里,问晴与任育凯并肩坐这面,美芝和里见坐斜对面,任育凯说要请她们去吃怀石料理,真是贿赂到底了。
“你知道大家都盯着你看吗?”
明明是瞎子,但无论走到哪里,人家都只注意到他耀眼的光芒而瞧不见他的缺陷,这样一个男孩子,她真的可以拥有吗?不会遭天谴吗?
“大概吧!”任育凯慢条斯理的取下墨镜,如果不是他的瞳孔没有生气、没有焦距,谁也看不出他是个瞎子。“从小就是这样,我早习惯了,何况现在我又看不见,不管有多少视线都与我无关。”
“我可以问……呃,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瞎的吗?”
“你的中文是什么时候学的?”任育凯突然换成中文。
“当我知道我的父母是中国人之后,我就开始学中文,”问晴也改成了中文。“并替自己取名叶问晴,虽然我应该叫叶问莲,但那已经是别人的名字了。”
“那你应该都听得懂我说的中文吧?”
“只要不是专有名词,我都懂。”
“好,那就……”任育凯沉吟片刻。“两年前,我大学毕业,参加过毕业典礼之后,毕业班同学一起开了个派对,喝了一整晚的酒,原本我是想搭出租车回家,却被某位不太熟的同学硬拉进他的车里……”
他阖上眼。“他醉了,车开得飞快,我一直叫他停下来,起码开慢一点也好,但他不肯听,车速越开越快,然后……”
她屏住气息。“出车祸了?”
点点头,他睁眼,“最有趣的是,除了惊吓和瘀伤,他一点事都没有,同车其他人的伤也在两个月后都痊愈了,只有我……”耸耸肩,不说了。
“是眼角膜受伤还是……”
他轻哂。“不,其实我的眼睛根本没事,但我撞到了脑部,脑内的瘀血压到了视神经,如果要动手术取出瘀血也是可以,不过……我是不太清楚啦!只知道那个部位要动手术非常危险,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可以成功,另外百分之九十九会在手术进行中死亡……”
问晴惊喘,他探臂环住她。“所以老爸老妈坚决反对让我动手术,他们宁愿要一个瞎眼的儿子,也不想替我办丧事。”
她没有安慰他——那是无意义的,只是为他难过,好难过好难过。
“我想你一定很怨恨那位开车的同学吧?”
“说不怨是不可能的,特别是车祸之后他都没有来看过我,只有他父母替他来哀求我们不要提出告诉,我老爸老妈还因此火大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