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突然开始埋怨起小伦是主唱,而他不是吗?”
“不,他不是在埋怨,而是……”任沐霈低叹。“害怕。”
“害怕?”吟倩茫然地怔了怔。“害怕什么?害怕唱歌?录音?还是拍摄海报?车祸之后,他们不是录过一张CD了吗?”
“就是因为录过一次才会害怕,因为他不再能确定自己是下是做好一切了;他不肯再接触任何乐器,因为他已经没有自信能轻松自如地玩那些乐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因为他没有把握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糗;言而总之,他已经失去做任何事的信心,只好找理由推开一切,然后……”
然后什么?
突然想到当年,吟倩心头顿时一阵恐慌。“Shit!他会不会是想……”
“不会、不会。”任沐霈立刻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如果他完全像我,或许会,但他还有一半的个性像你,你个性中的坚强能够支撑我个性中的软弱。可是我们必须让他暂时离开一阵子,他需要时间去调适自己的心情,找回过去的自信——独自一人,然后,他就会回到从前的小凯了。”
“这样啊……”吟倩又蹙起眉头。“可是我实在不放心让他一个人……”
“我也不放心啊!”
“咦?那……”
“我们是一家人嘛!”
这种好像文不对题的回答,大概没有多少人听得懂,但吟倩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而且还笑得很开心。
“对,我们是一家人!”
还有一点顽皮、一点兴奋、一点狡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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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桃园中正国际机场出境处——
“不要嘛!二哥,人家不要你走嘛!”
双胞胎一个挂在脖子上,一个抱住大腿,任育凯动弹不得地苦笑。
“小杰、玛瑙,二哥只去一阵子,很快就回来了。”
“不要嘛、不要嘛,晚上没有二哥唱歌给我们听,人家睡不着嘛!”
“叫大哥唱给你们听。”
“不要,二哥唱得比较好听!”小脑袋埋在任育凯的颈侧,任玛瑙死命抱紧他的脖子不肯放。
“你这么说让大哥听到,他会很伤心的喔!”
“才不会,”任育杰仰着漂亮的小脸蛋嘟囔,也抱住任育凯的大腿打死不放手。“大哥会说:太好了,这种苦差事交给小凯就行了!”
“那……”任育凯哭笑不得。“叫妈咪唱给你们听。”
“才不要,妈咪唱得好难听……呜呜,二哥,你看妈咪打我啦!”任玛瑙呜呜咽咽假哭,希望能博得同情一票。
“好好好,不痛、不痛,那……叫爸爸唱给你们听。”
“爸爸说他只唱给妈咪听,这样妈咪才会和他嘿咻……呜呜呜,二哥,你看爸爸也打人家啦!”任育杰扁着嘴告状,希望能博得同情二票。
这两个小鬼,真的只有三岁吗?
任育凯想笑又不敢笑。“呃,老爸,欠妈咪的债已经还清了,不需要再这么打拚了吧?”
“老婆大人的要求,我能拒绝吗?”任沐霈喃喃道。
任琉璃在一旁狂笑,吟倩直翻白眼。
“够了没有,你们两个!”一把抓下来挂在任育凯脖子上的小女儿,再朝任琉璃使了一下眼色,要她抓开小儿子。“该让二哥出境了。”
“不要嘛!不要嘛!”一滴泪水也没有,哭得却比杀鸡更悲惨。
“二哥啊!二哥啊!”眼睛在偷笑,叫得却比宰羊更凄厉。
“玛瑙、小杰……”听他们叫得那么凄惨,好像若是他真的走了,他们马上会停止呼吸完逗嗝屁,任育凯有点心惊胆战,不禁开始犹豫起来。“呃,或许我晚两个月再……”
“不用理会他们两个,也不用担心我们,”搭着任育凯的肩膊,任沐霈硬把儿子送到出境口。“好好照顾自己,心情调适好了再回来。”
听出任沐霈语气中的了解和关心,于是,任育凯不再迟疑,毅然通过出境口。
他不能再让老爸老妈为他操心了。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任沐霈蓦然回身,任玛瑙与任育杰的哭叫声也好像豆腐被菜刀砍成两半似的突然卡断,每个人都贼眼兮兮地互相看过来看过去,最贼的是那两个演技精湛的小鬼。
“爸爸,玛瑙表演得很厉害吧?”任玛瑙得意洋洋地说。
“还有我!还有我!”任育杰不落人后,也抢着表功。
任沐霈连眼角也没给他们瞄一下,只担心……
“他没有怀疑吧?”
“我看是没有,”吟倩瞥着两个小鬼,挖挖耳朵。“听他们叫得那么可怕,我都差点相信了呢!”
任沐霈放心地转向任琉璃。“你大哥呢?”
“他早上打过电话来,说一切OK!”
“老婆,我们的飞机?”
“下一班。”
“那么,琉璃,你的学业……”
“在哪里都可以念书啊!最重要的是,我们是一家人嘛!对不对,老爸?”
任沐霈与吟倩相视而笑。
“没错,我们是一家人。”
于是,任沐霈和吟倩带着双胞胎坐下来等待下班飞机,任琉璃则轻快地走向贩卖部,不买点零食饮料来伺候那两位小祖宗,待会儿他们一定会造反闹革命,中正机场八成会因此变成历史名词,能挽救这场浩劫的只有伟大的妈咪。
不过,再过两年就不知道了,或许届时妈咪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台湾岛陆沉。
“想到这点,她不禁哂然失笑,也因此在入境处附近不小心与一位少女擦肩撞上。
“Sorry!”她忙低声致歉。
“すみません!”少女也微笑着道歉。
明明是在台湾,却没有人讲中文,一个说日语,一个讲英文,不过这里是国际机场,就算出现外星人也不奇怪,所以两人都不在意地继续各走各的。
但任琉璃却对少女留下相当深刻的印象。
为什么呢?
那位少女并不美,既不出色也不亮眼,也没什么特别气质,只是个平凡到不行的女孩子,为什么会使她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呢?
任琉璃百般不解地揽眉苦思,好半天后,终于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
是她的笑容!
那位少女的笑容好亲切、好温暖,仿佛春天里和煦的微风,使人舒适无比,还有她的声音,柔柔的、软软的,却又非常坚定、非常有力,明明是在说话,却如同歌声一样回荡着美妙的旋律,再衬上一股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肯定不是香水,也不是沐浴乳的合成香味,而是非常自然的,令人心旷神恰的清香。
她就像一朵小小的苍兰,相对于剑兰的高大挺拔,它是如此毫不起眼,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好奇特的平凡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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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核对过字条上与门牌上的地址确实无误,叶问晴即毫下迟疑地举手按下门钤,很快的,对讲机传出一个中年妇人的大嗓门。
“找谁?”
“呃,我叫叶问晴,想请问……”
“找叶家喔?早搬啦!”
叶问晴呆了呆。“搬了?请问搬到哪里?”
“不知道,自己去户政事务所查啦!”
然后,对讲机传出挂断的声音,叶问晴傻傻地站在门口大半天,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结果。
不认她,有可能。
骂她一顿再把她赶走,也有可能。
或者惊喜地欢迎她,这当然是最好。
但,搬家?
她叹了口气,为自己没料到这种可能性而懊恼不已,她是不会为这种小挫折而放弃,但她只有两天的时间,现在又是周末,公家机关都放假,她要到哪儿去查叶家搬到哪里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