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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晋阳的声调柔浅如风,黑衣男子却低沉如磁;封晋阳端正儒雅,一派谦谦君子风,黑衣男子却笑谑轻佻,十足浪荡子……不论由哪个角度去看,都没办法把他们联想在一起。

  都怪哥哥和那些多嘴的闲杂人等啦,老说她撞邪,又是作法又是驱魔的,弄得她都快精神错乱,以为自己真的不正常。

  天晓得,她哪是撞邪?根本就是犯太岁,才会诸事不顺。

  所幸,她就快要离开这座贴满符咒的府邸,否则就算她原本没疯也差不多快被弄疯了!

  临出门前,哥哥叮咛的居然下是要她照顾自己,而是——整死封晋阳,看这男人做人有多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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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行人进入县城内时,一早便整理好简便行装等候着的封晋阳,马上接获通知。

  他走出门口,看着舒适华美的马车朝这儿行进,身后一串护卫,简直可以媲美万佛寺庙会进香团的盛况,在这平静的小小县城中,实在很难不引人侧目啊!

  封晋阳有些傻眼,微张着嘴发不出声音。

  她这是干么?带一支军队去踏平五台山吗?别笑死人了!

  随后跟出来的雍皓星咋咋舌。“好大的排场,分明是要以气势压死你!”

  “我确实有种被压得心脏无力的感觉。”他喃喃道。

  “大师兄,保重啊!”雍皓星状似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但口气分明看戏成分居多。

  封晋阳白他一眼。“你少说几句话不会死。”

  是不会,只会人生无趣而已。

  雍皓星可乐了。“这个嫁不出去的老格格很好强哦,你想压过她,恐怕难了。”

  “是吗?”封晋阳冷笑。那可不一定,事情不到最后,没人说得准。

  单晓月在这一阵骚动中也出来探个究竟,旋即皱起眉。“有必要这么招摇吗?她这是在向谁示威?”

  封晋阳无所谓地笑笑,拍了拍她的肩,缓步上前——因为马车已经在府衙前停住了。

  “下官见过格格。”

  马车里头,静默无声。

  街上、府衙中,无数双眼睛全往这儿看,偏偏,里头不吭声就是不吭声,让他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摆明了要给他难看。

  摆什么架子啊!单晓月看不过去,上前要帮大师兄说话,雍皓星及时阻止她,无声地摇了下头。

  封晋阳神色未变,清了清喉咙。“看来格格不仅人养尊处优,连耳朵也跟着‘养尊处优’了。”他同情地叹息。

  里头的兰熏脸色微变。

  这话什么意思?敢暗喻她是聋子吗?!

  “难得封大人有说笑的雅兴。”她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咦?格格听得到?”他状似讶异。“下官失言,格格大量,切莫见怪。”

  意思是,她要当场“见怪”,就很小肠小肚小器量了?

  被一句话堵死,教兰熏完全没有借题发挥的余地。

  “下官恭请格格下轿。”好歹一个是地方父母官,一个是本朝格格,万一当街就卯上了,这能看吗?这种“家务事”还是关起门来解决比较好,别让百姓看笑话了。

  “免了,就直接上路吧!”口气冷冷的,完全不给面子。

  “下官遵命。”封晋阳不以为意地回身,简单交代了一些琐事。

  “师兄——”单晓月皱着秀致的弯月眉,担虑地轻唤。

  “没事的,别担心。”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里头有件我刚为你做好的披风,天冷要记得穿上,还有——”真的放心不下啊!他总是这样,平时就常处理公务到忘了用餐,要不是有她担待着,跟前跟后的打点一切,真怕他累坏自己。

  这就是她的大师兄,看起来个性淡然,却有极重的责任感,凡事尽心尽力,为身边的人担待起一切,对自己反而显得过于轻忽。

  “知道了!你从几天前到现在,已经交代过八百遍了。”封晋阳笑道,宠爱地拨拨她的发。“我会打理自己的,你有事就告诉皓星一声,他知道怎么跟我联络。”

  单晓月点了下头,依恋不舍。

  这一幕,完全落入兰熏眼底。

  又不是生离死别,上演什么十八相送?生怕人家不晓得你们有多浓情蜜意吗?看了就碍眼!

  胸口很闷,虽然她不知道自己闷什么。

  “封大人,你还想话别多久?”

  正欲张口的封晋阳,回了小师妹一记无奈的眼神,转身欲走。

  “师兄——”牵握的手,留恋着,不舍放。“我一定会很想、很想你的。”

  “孩子气。”封晋阳弹弹她鼻尖,临去前,与雍皓星交换了个心照不宣,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眼神。

  肉麻当有趣!

  兰熏扯下帘子,不屑地冷哼。

  反正她就是看封晋阳不顺眼啦,不管他做什么,就是不顺她的意!

  第四章

  如果兰熏以为,身分的不同就能改变什么的话,那她可要大失所望了!

  傍晚,他们在某个不知名的热闹城镇留宿,养足精神以便明日赶路。她让侍女扶持下车,也等待着封晋阳错愕的表情,但是,她万万都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的——

  “咦?你你你——”封晋阳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如何?封大人尽可直言。”兰熏勾唇,总算有了一点占上风的优越感,等着看他懊悔万分的表情。

  “下官不敢。”恭敬的表情实在摆得太诚恳,让人不疑有他。

  “无妨,封大人有话直说。”要赔罪就快,罗嗦什么!

  封晋阳顿了会儿——“啊原来你就是那天在庙里右手抓土鸡、左手抱萝卜,先是卖香烛,再是闻鸡起舞,接着被狗追掉到水里,然后又黏在未干的泥浆上动弹不得,最后还不小心撕破我的衣服,压得我起不来,很像村姑的那个呆呆的姑娘……”这一张嘴可没完没了,说得又顺又溜,咬字清晰,保证方圆百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恶!

  兰熏在心中暗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没错,他的表情是够惊异,但却完全不是她所预期的那样——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这番语出惊人的话之后,周遭所有的眼睛全都黏在她身上,有的瞪大眼,有的滑掉下巴,全都愣上九重天。

  就算之前还有人不晓得这件她人生中最引以为耻的事迹,在他这番强力放送下,恐怕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好极了。

  这封晋阳真是太了不起、太会做人了,让她真是、真是天杀的——感、动、极、了!

  “封大人好记性。”她由紧咬的牙根中进出话来。

  “哪里。姑——呃,格格那天走得太匆忙,忘了把你的鸡带走了,现在还养在我府里,我没有虐待它哦,成天吃饱睡好,比以前更肥了呢!”

  她管那只死鸡是死是活、是肥是瘦!

  兰熏恨恨地转身进客栈。

  “那你的鸡——”身后的封晋阳冷不防又冒出一句。

  “你高兴可以宰了吃!”

  “不要吧?好残忍呢,你和它感情不是很好——”

  “封大人大可闭嘴!”忿忿然丢下这一句,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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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

  客栈三里外,笑不可抑的声浪回荡在林子里。

  “你笑够了没有!”封晋阳冷冷瞪着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不像话师弟。

  “再、再一会儿——”哈哈!真是太有趣了。“我说大师兄,你是存心逼她拿刀砍了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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