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又见杏子突然指住前方不远处的猴面包树大叫。
“啊,你们看!”
众人转眸望去,原来是两头躺卧在树下的狮子,其他草食性动物一见到巴士就马上跑得跟飞一样,那两头狮子却对他们不理不睬,继续睡它们的大头觉。
果然有王者之风!
巴士继续往前行,更多吃草的野生动物散布在辽阔的草原上,最后,他们来到一处深绿色的茂密树林,因为天快黑了,赫伦决定在那儿宿营。
非洲的黑夜是比白天更凶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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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迅速滑落,树影越拉越长,不一匆而橘色的火球便悄无声息地沉入地平线下,漫无尽头的平原在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中,白日间苍翠鲜绿的榄仁树、苹婆树,以及漆黑而雄壮的鹿蹄草黥槐树,在此刻,在这黑漆漆令人毛骨悚然的夜里,显得特别狰狞。
火堆点燃了,四周围也开始鸣唱起真正代表非洲的声音。
不是自远方传来狮子如雷的闷吼,也不是大公象宛若号角回荡的鸣嗥,如果说非洲有自己的声音,那必然是——
“那是……”食不下咽地舀着一匙匙的罐头牛肉,丹奥两眼紧张地随着嗥叫声左右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摆在餐桌上,任由一张张血盆大口挑选什么部位比较鲜嫩好吃。“野狼?”
“不,是鬣狗。”赫伦若无其事地朝四周阴森森的合影瞟去一眼。“那种人们总说它们是靠其他掠食动物的残羹剩肴为生的腐食动物,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它们捕杀猎物的本领才高明呢!”
“没错,没错,”恰卡兴奋地附和道。“如果你亲眼看过它们作战的实况就能够了解了,那种沉着深远,一丝不苟又锐不可当的气势,简直就像绿扁帽突击队那般勇猛,酷毙了!”
简直不敢相信,他不是在说他很钦佩它们吧?
丹奥不可思议地望住恰卡好一会儿,而后徐徐收回目光,改而瞪住罐头里的牛肉,完全失去了胃口。“我吃不下,给你吧!”把罐头交给赫伦,双眸益发忐忑不安地在黑暗中来回游移。
在深邃的黑暗中,那忽高忽低、忽尖锐忽沉吼、充满野蛮兽性的嗥声仿佛游魂般钻过灌木林,窜过长草丛,不知由何而来,又似来自四面八方,让人在飘摇的营火边,感到直透肺腑的恐怖,那早已遗忘的原始紧张本能,引起全身不寒而栗的鸡皮疙瘩。
从鬣狗群开始聚集,远处此起彼落传来“胡呜呜~~”的战斗呼号声,掀起夜行性掠食机器即将展开杀戮的前奏起,直至擒杀猎物后叽叽喳喳的争相啃噬“晚餐”声,残酷地述说着草原中的生与死,鬣狗由始至终不断地提醒着你一件不愿想起的事实——
你毕竟也只是一块肉,总有一天也会轮到你,慢慢等着吧!
“你看过?”望着恰卡,杏子问。
“看过好几次罗!”恰卡大口咬着玉米与马铃薯做的大饼。“每一回都精采得教人赞叹不已,特别是它们合作扑杀斑马时,那更是刺激,斑马跑得飞快,但它们更不容易死心,只要斑马稍微慢一点点,它们便不约而同扑上去一口……”
实在听不下去了,丹奥蓦然起身。“我去抽根烟。”
“不要离开营火太远!”赫伦忙大声交代。“你身上佩戴的草药包是可以避蚊子、苍蝇、黄蜂、蝎子之类的昆虫,也可以避小蛇,可避不了大型掠食动物啊!”
“我不会走太远的。”
但赫伦依然不放心,瞳眸一扫,相中已经吃饱的莎夏,朝她示意地点了一下头,后者虽不情愿,但任务第一,私人纠纷只好暂时撇一边。不过满肚子怨火归满肚子怨火,瞧见丹奥倚在木棉树吐烟的模样,她仍是暗自赞赏不已。
这么差劲的人怎会有如此帅的时候呢?
真是太没天理了!
突然,丹奥回过视线来,澄蓝的眸子在暗影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你……”
莎夏立刻别开脸去。“请不要跟我说话!”免得她忍不住先用口水淹他。
丹奥窒住了,欲言又止半晌后,叹了口气,继续抽烟。
漆黑的草原上继续传来各种各样的怪声,掠食性动物的低嗥,小动物临死前的凄厉哀鸣,猫头鹰的嘲笑,静悄悄的夜行杀手——蛇类沙沙地爬过草丛间,虽然看不见,但已可以充分感受到夜里的原野宛如白天一样热闹。
唯有他们俩之间是死样的沉寂。
但抽完一根烟后,当丹奥发现莎夏在偷颅他时,他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了。
“请告诉我,我究竟是哪里做错了?”他一口气把话说完,免得莎夏又不让他讲话。
莎夏惊异地打量他片刻。
“你居然敢这样问我?”她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不是愚蠢的白痴,就是打算继续捉弄我,我不认为你是白痴,所以你必定是打算继续捉弄我。告诉你,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可没有你想像中那样迟钝,所以你最好收回那种卑劣的想法,少来惹我,懂吗?”
捉弄她?他捉弄过她吗?
“我……我不懂……”丹奥听得满头雾水。“我一直以为我们起码可以算是朋友了,可是自从那天之后,你……请告诉我,我那天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你说错了!”莎夏恨恨道。“是你没有对我做什么!”
这话听起来真暧昧,不过丹奥完全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对不起,我还是不懂,我没有对你做……呃,不管是什么事,为何会让你这么生气?”
太可恶了,居然还在装傻!
“因为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我那么做!”莎夏怒吼。
“嗄?”对每个人都那么做,独独不对她那么做?到底是……啊!
见丹奥一脸恍然,莎夏更是怒火炽然。
真会装,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我想你现在说不定已经编织好一套完美的解释了吧?好,那就来吧!既然你都编好了,不说出来也很可惜,那就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姑且听听看你的编故事能力如何。”下意识里,莎夏仍是免费奉送了一个机会给他。
问题是丹奥根本无法说出真正的理由,又不想欺骗她。
“我……我……”他能说吗?
“怎么?”莎夏浓眉一挑。“连编故事都懒?”
丹奥不禁深深苦笑。
是的,他的确做错了,大大的错了,错在没有顾虑周全,忽略了对自己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做法,看在别人眼里却极有可能是别有用意的举动。
“对不起。”在这种状况下,他只能道歉。
“对不起?”莎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圆得像龙眼似的。“这就是你编的故事?对不起?”他连随便掰个理由来应付她都觉得麻烦吗?“真是好理由,可惜我不接受!”她的声音更尖锐,语气更愤怒。“所以麻烦你,以后少接近我!”
“但我是……”
“莎夏!”
丹奥倏地噤声,转首望去,尼基悄然无声地走来,仿佛黑夜里无声的杀手。
“莎夏,杏子找你,”难掩敌意的绿眼与苦涩的蓝眸相对。“你快去吧!这儿交给我就行了。”
莎夏一声不吭地回身离去,丹奥望着她直圣地身影完全消失,收回眼来,发现尼基眼底的敌意更深了,他转开眼,迳自点烟深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