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寨的旗帜飘扬,仇铁鹰正值年少,贪图快速,连夜赶赴山西,心想交货之后,大伙就可休息大半个月。
突然,一身影从天而降,仇铁鹰吓了一跳,忙喝住人马,沉声道,”来者何人?挡我仇家寨的镖车为何?”
任昊生挑高一边浓眉,”你保镖?”
“不错。”仇铁鹰见这位英俊男子年纪虽不大,两鬓却斑白的面貌好生讶异,然而当他瞥见这人的黑袍下摆满弦月的标帜时,脸色为之苍白。
他是拜月教的人!
任昊生无暇理会其它,将缁衣小心的放上仇家寨的镖车,”小兄弟,既然你保镖,那我有一样东西要托给你,不知道你收是不收?”
仇铁鹰眯起眼,”那要看是什么东西?要做何事?”
任昊生见他的目光在月亮标帜上流转下去,便明白他的疑虑,”你放心,小兄弟,钱我一文都不会少给你,要你保的也绝对与他人无关。”
“是什么?”
“就是她,我的女儿任缁衣。”他往车上人儿一指。
看遍世上大大小小无奇不有的事,保护人镖可是头一回,莫怪仇铁鹰吓呆了,连其它标师也傻了眼。
心忖教徒就快追上来了,任昊生不耐烦的扫了他们一眼。”小兄弟,麻烦你将她送至西域的乌鲁木齐,俗名红庙子的地方,找户萧姓人家安置,这里有张银票请收下,在下永感大德。”
他没有给仇铁鹰拒绝的机会,翻身便往回路奔去。
仇铁鹰等人面面相觑,来到镖车旁,只见这名小女孩早已昏过去了。”看来还生着重病。思,你们好好看着她,我去去就来。”
他仗着艺高人胆大,尾随着那抹身影而去,却没想到竟看见他有生以来最惨烈的战役。拜月教中起了暴乱,偌大的一族人分成两派互相厮杀,目的似乎是在争教主之位,而那托镖之人,仇铁鹰眼见他血流满面,不支倒地。
当他白着一张脸回到镖车旁,看到小女娃还在昏睡中,两滴泪珠已挂左侧,在月光的映照下越显凄凉。
仇铁鹰叹了一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发誓要将这女孩安全送达西域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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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铁鹰要其它镖师按照原定计划继续走镖,自己则带着那位小女孩往西域而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的提防身边的人,不知为何,他对那托镖之人心生敬仰,更对他那身卓绝的武功佩服不已,即使托镖人生死未卜,仇铁鹰仍希望完成他的嘱托,将这女孩送到平安的地方。
从那晚残杀的情景看来,托镖人在拜月教中的地位应相当崇高,这可以从他的服饰与其它族人有别看得出来。所以仇铁鹰一看见普通农家,便用两锭银子换了两套粗布衣裳,要小女孩换上。
任缁衣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多病的身子骨,再加上开山掌刚猛的掌力,让她的胸口疼痛不已,但她忍着不说。
当仇铁鹰要她换上衣裳时,她也只是怯生生的问,”大哥哥,为什么要换上这种衣服?”衣袖过长,裙长达足踝,这样的衣服不是外族的穿着吗?
仇铁鹰瞄了一眼她削肩短裙的暴露穿着,”你一走出去,就会教人看出你不是中原人士。”他委婉的点出她身为拜月教的事实。
任缁衣更疑惑了,眉间打起小褶,”我本来就不是中原人士啊!”
“但这时候不要泄漏你真实的身分比较好。”他抚慰的拍拍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好啦,快换上吧!我保证你还是一样美丽大方,不会因一套衣服改变的。”
“哦!”她漫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大哥哥,我爹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接我?”
仇铁鹰正在照料马儿饲料的手蓦地停顿下来,”小缁衣,你爹只要我将你送到西域萧府,其它没有交代。”
这是事实,可也不是全部的事实。仇铁鹰怎么忍心告诉她拜月教发生暴动,一夜之间死伤惨重,连她爹都不知道能不能逃过那场劫难。
一路行来,仇铁鹰发现这女孩天生体质脆弱,多病多痛,能养到这般年纪已属万幸,只怕一离开那托镖人,她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又怎能告诉她拜月教已没落,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这样啊!”任缁衣的小脸幽然的朝天痴望,”大哥哥,我一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仇铁鹰无言以对,许久,他轻声道,”或许因为你第一次跟爹分开,才会胡思乱想,再加上你的伤一直没有起色,到下一个镇时,我必须为你找个大夫看看才行。”
“大哥哥,别为我烦恼了,我的病治不好的。”任缁衣虚弱的笑笑,拿着衣裳,便走到隐蔽的大树后换上。
仇铁鹰抱着双臂,靠在马边等候。当任缁衣走出来时,只见虽一身粗布棉衣,却不掩柔弱清丽的小美人缓缓出现在他面前。他走上去调整她的衣带,”这不是这样弄的,应该是这样才对。”
宽大的衣袍遮盖去她原本露在外头的青葱玉臂和圆润合度的双腿,却更添一丝欲盖弥彰的妩媚。
仇铁鹰将她一头青丝用根发带束起,见她对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全然不懂,不禁笑道,”你究竟多大了?怎么连头发都不会梳呢?”
“已经快十五了。”
仇铁鹰吓了好大一跳,他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他看了看她娇小的身子和稚气未脱的脸庞,”你才小我三岁,怎么可能?”
他的讶异逗笑了任缁衣,”我真的已经快十五了,拜月教的人从不打诳语。”
“可是你看来才十一、二岁,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心绞痛,跟我娘一样,爹说是遗传。”
瞧她说来如此轻描淡写,仇铁鹰可疑惑了。”什么是心绞痛?听都没听过。”
“是一种心的病,发作起来,心就像被紧紧揪住一般,有时候还会痛得晕过去。”任缁衣吐吐舌头顽皮的笑了,”这种病是不会传染给别人的,大哥哥,你别怕。”
她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会怕这种病吗?笑话!他拍拍她的头,”好孩子,难得你这么体贴细心,不过,这份细心大可用在别人身上,你仇哥哥我身强量壮,啥都不怕。”
任缁衣柔顺的笑笑,转开话题,”大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
这是她心头的阴影,早已想问,却又不敢。爹爹那晚的神情如此不寻常,连抱着她的双臂都微微颤抖,她好怕,仿佛有什么大事已发生,而她却毫不知情。
更何况,从小至今,她从未离开过爹的身旁,如今熟悉的环境不再,熟悉的爹爹不在,她到底要往哪里去?
那双天真却略带忧郁的眸子直视着仇铁鹰,令他背上冒出一排冷汗。他硬不起心肠摧毁她的希望,浓眉一蹙,见天色不早,索性拴好马匹,起火野营,尽量拖延时间好回避她的问题。
任缁衣乖巧的在一旁帮忙,她的性子温和,不善与人争,也不喜欢追根究柢,她总是将所有的事摆在心头,不管好的坏的,她全默默接受,即使像现在,仇铁鹰不语,她再笨也大概猜到事情严重。
唉!小嘴悄悄吐出一口气,她不禁自问,如此无用的自己活着究竟做什么呢?
“吃点干粮吧!”
她接过白馒头,一口口吃了起来,她的柔情令仇铁鹰内心的歉疚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