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儿,难道你还恨朕吗?”段正兴沉痛地问。
重生看着他,一时无法出声。说恨,他不认为自己有多恨他;说不恨他,又好象有那么一点。到底恨不恨呢?他心里也没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出口承认他是他的亲爹,无论情况再如何改变,他庄重生永远是庄弼的独生子。
“我来这儿的唯一目的,是想带娘离开。”天天瞥开头,淡淡的道。
段正兴心虚地低下头:”你母亲她……她在五年前的大火中丧生了。”
“亏你还记得。”梦蝶柔出口反讥,引得段正兴又是一缩。
“太子说她还活着。”重生看向太子。
“兰妃没死?”段正兴讶然惊呼,双眸激动地看着太子点点头,“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他兴奋地命令道。
太子犹豫着,就连倌莹也不安地偎近梦蝶。
“倌莹,你到底隐瞒了些什么?”梦蝶也察觉到不对劲。
重生皱着眉,心中也颇多狐疑:“适才我与梦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瞧见半个人影。你到底把人我娘藏在哪里?”重生厉声问太子。
太子猛然一缩,这才呐呐地回答:“她确实在里头,只是……只是她的模样……已经……已经……唉……”他说不出来。
“到底变成如何?”段正兴颤声地问,脸色也惨白得很,心中闪过各种可能,每一种都很凄惨。
重生也想到了,立刻抓住了太子的手:“迟早要见的,你就带路吧!”他把他往前一推,自己跟在他后头。梦蝶沉默地挨了过来,一脸凝重的表情。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吧!”太子一脚踏进咏春带内,朝咏春阁走去。
不多久,他们踏进了一个小房间,破落的景象显示着它的荒废。
倌莹取出了火摺子,点燃了烛火,太子将置在房间中的木桌推开,蹲下身,将地板往旁边一推,地板开了一个口,出现了一道阶梯。
“太子,这是……”段正兴好生惊讶,这秘室他怎么不知道?
“这是……我母后的寝宫,当她被人下毒临死之际,她告诉我这个地方,原意是让我在大难之际,可以有地方藏身。”太子悲哀地说。
段正兴骇住了,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他问:“淑妃难道不是自杀身亡吗?”
太子只是叹气,什么都没说。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种笨父亲?”梦蝶可忍不住了,“一个女人你害得不够吗?害惨了那么多人,你连原因都不知道,你是笨蛋,还是白痴?”
重生拍安排她的肩,很高兴他心直口快的妻子骂出了他想说的话。
“大嫂,不可无礼。”倌莹挺身叫道。
“莹儿,别拦,她说得对。”段正兴哀伤地举起手道。
“走吧!”重生拉着梦蝶朝那阶梯走下去,顺手去走了倌莹手上的烛火。
这些打击对他恐怕太大了,瞧他那惊骇心痛的表情,他不禁同情起他,真是无知得可怜。
这阶梯很短,重生一下子就踩到了底,举着烛火照了照,他发现这斗室超级简陋,除了一张木桌、一把小木椅、一张木床、一件棉被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些,他的鼻子有点酸。
下意识地,他往床边走去,烛火照着隆起的被子,他知道里头有人—他的娘,他苦命的娘。
深深吸了口气,他怯怯的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揭开这被子,但手伸到了被口,他的眼睛模糊了,想到他们分别二十多年,她可能受的苦,她现在可能的模样……他的难过,也怕面对现实了。
“兰儿,是你吗?”后头的段正兴再也忍不住地低声叫唤。
被子猛然掀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露出了头,跌跌撞撞地落下床:“皇上,是你吗?你终于肯听我的解释了吗?”随着她激动的叫喊,双手狂乱地四处摸索。
重生和梦蝶倒抽了一口气。她瞎了,他们同时发觉到。
“兰儿,朕错怪你了,朕让你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段正兴含着泪想要扶她起身。
“太子说得没错,皇上终有一天会为我雪冤,会明白我是冤枉的。”蒙呼兰哭着,盲目地抓住他的手。
段正兴顺手想哎哟拉她站起身时,却发觉半不到,他疑惑地问:“兰妃,你怎么……”
“没错,兰娘娘不只眼睛瞎了,双腿也已俱残。”太子沉声插嘴道。
重生感觉自己的身子晃了晃脑袋如蜂鸣般嗡嗡坐响——好生难受。
段正兴却已呆坐在地。
“太子,你也来拉!”独剩蒙呼兰犹满心欢欣,“你几天带了好多人,真吓了我一跳。莹儿今日有来吗?”
“兰娘娘,我在这儿。”
蒙呼兰点点头:“还有谁呢?好象不只三个人?”
“还有……你二十多年前生的孩子。”倌莹静静地说,不禁拿起衣袖试了试眼角的泪珠。
“什么?”蒙呼兰惊呼,两只手慌然地摸呀摸,“在哪儿?我的孩子在哪儿?我的孩子呢??”
“在这儿。”重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娘,孩儿回来看你了。”他粗着嗓子,任她的手轻轻爬上他的脸,探索地摸着他的轮廓。
“我的儿呀!你长大了。”他轻声低喃,泪珠顺着双颊不住往下滑落,“我还以为今生再也无法见到你,我甚至连你的生死都无法确定。感谢老天,你还活着。”她吸了吸鼻子,“对了,你舅舅呢?他是不是也来了?弟,你在这吗?”他她的手又想四周探去。
重生抓住了她的手,梦蝶哽咽地出声:“舅舅死了,两年前死在皇上派出的杀手手上。”
“什么?”她愕然,最后嘶吼出声,“皇上,你真的狠心下这么无情的毒手?”
“兰儿,我不知道我被骗了呀!”段正兴着急地解释,想起他们曾有的恩爱时光,他想回以往。他不能让她恨他,他得尽力挽回。
“对呀!你什么都不知道。”梦蝶冷哼,段正兴又是一缩。
“娘,孩儿来带你离开,孩儿会带你访遍天下名医,就算花再多钱,我也要治好你。”重生坚定地保证。
“谢谢你。”蒙呼兰感动地说,却摇着头,“娘是大理国人,又是嫔妃,我是不能离开这宫廷的。”
“别傻了,”重生粗声地道,“舅舅死了,奉天宗也毁了,你在大理无依无靠的,更何况,你已年华老去,你以为自己能在得帝王宠爱多久?”
蒙呼兰屏住呼吸,对儿子揭露的可怕事实突然感到悲哀,确实,自己已不再是年轻漂亮,更何况,经过这几年的折磨,她已是瞎眼的残废,不可能再抓住皇上的心了。
但想起往日的时光,她不愿就这么放弃,带着一丝希望:“可是,我还有你呀!”
“我并不打算留在大理,更何况,我也不能放弃在中原的事业及朋友呀!”
“但你是大理的第一皇子,是将来的皇帝呀!”蒙呼兰仍不放弃。
“是呀!兰儿,你劝他留下来,他是我大理的皇子,怎么能到外头流浪。”段正兴也借机怂恿,不想失去兰妃,也不想舍弃伟岸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