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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在彼此的身旁相互作伴、彼此依偎,他们就只能冒着属于自己的风雨,即使脆弱,即使不安,也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上路,而在这条路上奔波了千里后,身心俱疲的他们这才发现,无论一路上的风景再如何改变,流年再如何变迁,其实只要他们一回首,就可以看到十七岁时的自己。

  那个曾全心全意付出所有的爱恋,只求能够相守的自己。

  稍稍带点粗砺的指尖,细细抚过她的脸,划过她的眉、她的眼,像在温习往日甜美寂静的那些,而她也以指轻轻碰触过他深邃的轮廓,像在重新加入那些她来不及参与的改变。

  “回来我身边好吗?”

  她曾离开过吗?

  当盛在眼中的泪水翻落眼眶之时,她才明白。

  爱情,并没有颜色、重量,它甚至连个形体都没有,可是只要它一住进心中,就再难以走开,而从前,则是用一串串的泪水所写成的日记,它清楚的记下了他们每一个落泪的瞬间,与那令人心动的每一个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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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家上下,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紧张的气氛了。

  打从被骗去的咏童晚归后,一直在等着她回来的贺家成员们,就随着不言不语将自己关在房里的咏童一样,也都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中,偏偏在咏童的面前,所有人又屏生了气息没人敢问她话,就怕又碰触到她那个陈年的伤口。

  将耳朵靠在女儿的房门外,听了好久就是没听到半点动静的贺之谦,在又探听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房门,并清清嗓子。

  “咳咳,那个……”

  “不要问!”也躲在门外窃听的郭蕴眉,在他一出声时,立即一掌打上他的头顶要他消音。

  “可是咏童……”贺之谦迟疑地指指房门紧闭的女儿香闺。

  “闭上嘴啦!”这下换脾气跟他很相似的儿子用铁拳敲上他的头。

  贺之谦捂着头瞪向他们两个,“你们统统都不开口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全家都变成了哑巴,连问一下也不行?

  “叫你不要问你是听不懂吗?”下一刻,母子俩同心协力地将关心女儿过度的老爸给架走。

  坐在床上屈膝抱着头的咏童,在门外的脚步声定远后,缓缓抬首看向房门。

  夕阳下,他的轮廓,还近在眼前,他的发梢、每一寸肌肤,就这么轻贴在她的之上。

  她一手扶着昏昏沉沉的脑际,仍是不能确定那究竟是她幻想过度所作的美梦,抑或是他所给予的真实。

  抽掉了身体里长久以来做为动力的思念之后,她还剩下些什么?

  她不堪的发现,即使是她的婚期已近在眼前,在失去了对于陆晓生的思念之后,自己仅剩下一具躯壳,曾经努力要忘掉他的那个自己曾认为,不管再怎么痛苦,长夜总会过去,终有一日,对于他的一切,她将会失去所有的感觉……

  但在她心乱如麻的这当头,她却遍寻不着那时曾这么说过的自己,偏偏藏在脑海最深处里的记忆,像是被人重新复写了一遍,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愈来愈清晰,像是从没有离开过,她的心,她的身体,至今仍牢牢地记住了他。

  该怎么办?

  晚风徐徐吹掀起窗帘,带来了初夏的气息,她的目光静静落在那只刻着罂粟花的小铜箱。

  在抽屉最深处找来了铜锁的钥匙后,她将钥匙插进久未开启的小铜箱,释放出里头被积压了多年的过去。

  一帧帧年少时他与她的合照,如今在灯光下看来,笑得好无邪,夏日的身影安静地停留在照片里,在每一帧的阳光灿烂下,她意外地发现,他们总是交握着彼此的双手,就像不能没有对方片刻,或是深伯另一半会走失似的,无论拍照是在何时何地。

  一帧仰望着天空的方向所拍下的照片,紧紧引吸住她的目光,她以指轻触,照片里,种植在二楼阳台上的红色罂粟花,艳丽鲜活得像是可以摸到它花瓣上的纹路似的,在她拿起那帧照片后,另一帧被她压藏在最底下的照片就这么躺在小铜箱里,等着她再次温习。

  云海的那一端,初升的旭日,将天际的黑暗全都逐走,映亮了湛蓝的天空,一颗颗露珠,就近在近处的草丛上,晶莹剔透得像是会滑出照片外,在看着它时,她仿佛又听见了当年的那对男孩与女孩,依偎着彼此,在朝阳下这么说着……

  “对太阳许愿?”

  “嗯。”

  翻落的照片跌坠在地板上,远衬着咏童提着行李走出房门的背影。

  手中拿着一张颜色已泛黄的学生照,独坐在椅里的陆晓生,看得出神之际,全然不觉眼前还站了个人。

  “你有没有搞错呀老兄?”富四海一手按著作疼的胃抗议,“我是叫你们上去谈谈,可不是叫你们去上面滚来滚去不下来!”害他在楼下喝咖啡喝到差点胃穿孔。

  陆晓生二话不说地自抽屉里翻出一瓶胃药扔给他。

  再吞一颗胃药后,富四海瞄了瞄他那张像是掉了什么似的脸。

  “滚出……不,谈出什么结果了?”

  面色阴沉的陆晓生紧握着十指,“她没有给我回答。”

  “那怎么办?”他刻意两手环着胸叹了口气,“人家可是连喜帖都已经印好了喔。”

  陆晓生猛然拾起头,一把抓起外套冲向门外,快得像阵旋风似的,富四海笑了笑,将手上的药丸高高扔起,再张大了嘴,将它接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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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打不赢人家。

  某对贺氏父子,在陆晓生直扑至家门前找人时,本来是想连手教训一下这名迟到了十三年的负心汉,但当陆晓生在他们面前站直身子时,他们才赫然发现前头杵了座小山,而且当这座小山脱去了外套后,在衣服底下,还有着令他们流着口水羡慕的二头肌和六块肌,和他相比下,他们简直像是营养不良的两只饲料小公鸡。

  “丢人现眼。”与这两个男人有着深层关系的郭蕴眉,在他俩没教训到人,只能动动嘴皮子骂骂,然后就躲到她身后去时,没好气地往身后一瞪。

  “伯母……”来到这里却扑空的陆晓生,心急如焚地看向她。

  “咏童去散心了。”她爽快地告知那两个男人不愿透露的消息。“她说结婚后就很难有这种独自旅行的机会,所以她就拎着行李去山上住了。”

  他愣了愣,“山上?”

  “就你曾和她去过的那个地方。”她暗示性地朝他眨眨眼。

  “伯母,谢谢你!”明白她话意的陆晓生感激的一笑,动作快速地冲出家门准备前去找人。

  当停在巷口的房车再次远离后,郭蕴眉缓缓回首看了那对只会出一张嘴讲讲骂骂的父子档一眼,在经过他们的身边时顺口丢下一句不客气的结论。

  “饲料鸡。”

  驱车远离都市后,连夜开车南下的陆晓生,一手握着方向盘,直在脑海中上演着那从不曾遗忘的往昔。

  她去了阿里山,那个他们曾经许过愿,也是他们最后一块牵着手去的地方。

  为什么她要去那里?是想悼念,还是想温习?或者,即将结婚的她,就只是想在那找个让她放下所有过去的勇气?

  他并不想在这其中揣测哪个答案才是她此刻心中所想的,浑身紧张的他,只觉得这一夜,通往她所在地方的路好长,就像当年在那个下着蒙蒙细雨的夜晚,而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分离的那条夜路一样,既深,且漫长,好似永远也到不了终点,他必须不时回首,看着站在路灯下一身朦胧明亮的光影,他才能觉得他不会在夜色里迷失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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