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像不像你?”
万家福接过,认真地打量,点头笑道:“好像呢。”
知道她一向喜欢他的画,年轻男子心情颇好,道:
“瞧你,瘦了点呢。晚上若是通铺太过闷热,你出来走走,随意在树下打个盹也没有关系,我派人混进去守着你,不会有人敢动你的。”
她暗自吃惊,没有想到原来矿夫里也有他的人手……是啊,外地人一进常平县,若要动什么手脚,其实是很方便的。
她老觉得岁君常老神在在,该不会是私下有所动作,与外地人接触
“三更半夜的,你在这里跟陌生男人耳鬓交接,是否太不知耻了?”年有图的声音冷冷传来。
年轻男子虽然嘴角还是噙笑,眸瞳却有些冷意了。
万家福见状,暗叫不妙,不动声色地起身。“画师,谢谢你了。”有些安抚地朝他一笑,才转身面对年有图。
“年公子。”
“哼!”年有图没个好脸色,催促她离开摊位,走回矿场。“那是你的画像?”
“是啊。”万家福顺势摊开墨迹未干的画像。
年有图一看,傻眼。
“女孔子?”除了没有胡子、没有皱纹,整个人看起来很像是他见过的孔子相,万家福再怎么像弥勒佛,也万万不会像孔子,那人真是画师吗?
万家福柔声答道:“他画得很好。”
是画得很烂吧?但重点不在于此。他眯眼,道:
“万家福,你虽名为家福,但你应该知道你惹灾的本事,如果不是你来到常平县,今天绝不会搞成这样子!”
她一脸轻愕,温声道:
“年公子,请不要将一切过错都怪在我身上。”
“就是你的错!朱乐镇的客栈老板因你而失去一间客栈……”
“他半夜没有顾到烛火而失火烧了客栈,我只是其中一间房客,如果照年公子所言,那么客栈里人人都是灾星了?”
他闻言,哑口无言,过了会儿不死心再道:
“你一来,岁爷失去矿场也是不争的事实!”总之,就是祸害!
“如果我不来常平县,县太爷就无心谋夺岁家银矿了吗?”她并非反驳,只是陈述事实。停下脚步,注视着他。“年公子,任何事都有一个起因,绝对不会因为我的到来而无中生有一件灾事。”
“……那是你在强词夺理!”他很心虚地说。
她只是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连夜送你出县。”他压低声音道。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以为她没听懂,再俯头靠近她一点,道:
“如果你怕带罪身,我想办法撤销你的罪!只要你趁早离开!”
“年公子,最近岁君常是如何跟你说话的?”她忽然问道。
“什么?还不是老样子!”
“原来如此。”她点头。
“万姑娘,你在暗示什么?暗示岁爷说话像死人一样难听?”
“我没有……年公子,你是要押我回通铺吗?”
“你要去哪儿,不干我的事。矿场规定,三更天收夜市,你在三更前回去,谁也不能说你什么。”这女人说起话来跟以前岁爷很像,老是爱转话题,让他有些疲于应付。
她又点头。“我想在夜市走走。”
年有图知她想要独处,只得停下脚步,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热闹的人群里。
明知她说得没有错。事情不会因为她的不来而不爆发,但人总有迷信,也许朱乐县的客栈老板迟早会因不小心而烧了整间客栈,但很不幸地,她就在那里,成了代罪羔羊。
只是——
“听说朱乐县那老板后来发现金子藏在地底,真算他好狗运,不知道岁君常会不会这么好运?”
年有图转身走回矿场,路过方才那画摊时,年轻画师已然不见,眼角瞥到什么熟悉的人影,他迅速抬眸,正好捕捉到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轻讶了声。他记得那是各地矿业的主子,专程前来探查银矿家落何方,会在矿场附近打转不稀奇,毕竟,岁家银矿虽无朝廷明封,但也形同天下第一矿了,不必明说,也知道其他矿主子是来看岁君常下场的,只是……
“我好像看见一个不该出现的人……是看错了吧……”不该凑在一块的人怎会一块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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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臂一伸,将纤软柔弱的身子拥进怀里。
万家福吓了一跳,连忙抓住勒紧自己脖子的男人手臂,随即发现身后那清爽的气味十分令她怀念……不,不是怀念,她脸微酡,想起在地道里,天天都闻到这气味,那时她不敢沐浴,只好说服自己,其实他身上的气味是她的,既干净又好闻。
“岁君常,你在干什么?”她低声叫道。
“这样你也猜得出是我?”他颇感有趣。“你对我印象真是深刻。”
已经不是微酡可以形容她的脸色。她用一向的轻声细语道:
“你先放手。”
“你不喜欢么?”他有些遗憾,但还是不放手。“我以为女人都爱这样的,总是喜欢心上人这样抱住。”顿了下,又补充:“虽然天气挺热的。”
“……不是这样抱,岁君常,你根本是在勒我的脖子。”趁着还能呼吸时,她很镇定地说。
他耸耸肩,终于松开力道。
她深吸几口气,然后转身面对他。她还来不及看向他,有力的臂膀环住她的腰际,被迫让她贴上他……光裸的上半身。
没看见,没有看见,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在内心默念。
岁君常扬眉:
“就像这样抱吗?”
明眸锁住他的俊颜,绝不往下瞟。他看起来笑意恶恶,一点也不像是私会的情人。
摆明了有心来欺压她。
“你先放开我。”她低声说道:“要是教人瞧见了,那就不好了。”
岁君常耸肩,臂力微松,但仍然圈住她的腰身。
“你上夜市玩?”
“我去走走,本来要将这东西拿给你的。”她掏出锦囊,从里头倒出一颗小药丸。
扑鼻的药味有些浓,但很明显看出这颗药丸不如他在地道时服用那颗千金药丸。“这哪儿来的?”不可能是她的,她若有,早就逼他服了。
“这是小七的。”她微笑:“我向他讨来,给你用的,不过……我想,你应该不需要了。”
岁君常注视她半晌,而后嘴角抹过意味深远的笑意。
“小老头,你生得丑我能接受,你生得矮我也能当不知道,不过你知不知道男人很讨厌太聪明的女子?”
“……我不算矮。”
他轻笑,摸了摸她滑软如丝的长发。
“哼,我看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我能忍你了。你的头发真长。”
她知道他思考时老爱闲聊,遂随口答:
“我离家前,曾允过我兄长,不随意动发的。”
“你兄长……是不是太疼你了点?”语气带有莫名的异味。万少七锦囊里的药丸随处可见,但她的不一样,尤其两人名字更象征家人的厚此薄彼。
“是很疼啊,因为我是我家唯一的女孩儿。”她笑,想到一事,连忙以手肘隔开两人距离。“方才我在夜市帮你买了一件衣服,你试穿看看。”
岁君常低头一看,瞧见她抱着的衣物。他随便摸了一把,露出嫌恶的表情。“真是件难看的衣服。”
“你还没看呢,哪儿难看?”她赶紧摊开让他看仔细。
“摸起来很难看。”
“……摸起来很难看?”她灵光乍现,微讶了一声,低头看自己一身很平民的衣裳,确认问道:“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