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在哪里?”江喜多煞时刷白了脸。
“别动!”秦游方死命抱住她。“说好你得保护我的。”
江喜多勉强探头察看。
山径旁,杂草堆边,一条小青花蛇缩成一团。
江喜多心头怦怦跳,也不知是因为那条小青花蛇,还是被秦游方那么搂抱住的缘故。
人蛇对峙不到一炷香头的时刻,那条小青花蛇便悠忽的游进草丛。
江喜多松口气,心口却仍咚咚跳不休。
“大少爷,蛇溜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她一动都不敢动。
秦游方作态的回头望一下,这才吁口气,松开紧抱江喜多的双臂。
“幸好这在荒山野外,要不,让人瞧见了,少爷一世英名岂不扫地?”心口仍怦跳不停,江喜多按按胸口,故意取笑秦游方。
秦游方唇一抿,也不恼,竟笑了。
“是啊,幸好是在荒山野外,要不,我那样抱着你,教人瞧见了不知又要说些什么--”
刻意顿了顿,觑了江喜多一眼,大了胆说道:
“只可惜,此‘喜多’非彼‘喜多’。”
什么意思?
江喜多飞快抬眼,狐疑的望着他。
秦游方攫住她目光,紧紧盯着,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事说来也巧,那江府有两位小姐,那位二小姐的闺名居然也叫‘喜多’,你说巧是不巧?”
啊?!
江喜多心头一震,睁着大眼,唇齿半张,一时脑袋空白一片,说不出一句话。
“这……呃,也太巧了……”半晌,她才僵硬的挤出个薄笑,回避的移开目光。
“就是呀!”秦游方偏凑向她。“得知时,我也惊讶得不得了。我这个人对名节最为重视,一旦坏了人家的名声,一定负责到底--”
又是一顿。江喜多不敢抬眼,只感觉到他的呼息更近,抵到了她耳鬓。
“像方才我害怕蛇而抱住了你,就觉得好像抱住了江府二小姐似--喜多儿,你说,我上江府提亲可好?”
“啊?!”江喜多大吃一惊,猛然抬头,却不防秦游方贴得那么近,两个人脸额几乎贴住脸额,鼻尖险险相撞。
“你别开玩笑了!”她低喊。
“我怎么开玩笑?”秦游方一本正经。“女子名节可贵,我秦游方一定会负责到底。”
“可你要对我--呃,我是说,对江二小姐负什么责任?”险险脱口说错话。
“你说呢?”
他反瞅她。那目光,那神态,那唇边隐笑,那欲语未语,那心照不宣--
啊!
他知道了!
他早就看穿了!
“你--”她指着他,大眼圆睁,唇张了又闭,千般滋味,万种情绪,却全哑了口。
“我怎么了?”他大掌含握住她指他的手。
他不肯说穿。
如泼墨留白,留个心照不宣的余地。
“你什么时候--”江喜多喘着气,胸口起伏,却问不下去。
“什么什么时候?”他佯装胡涂。“喜多儿,我在问你,你只要回答我,我上江府提亲可好是不好?”
她蓦地红脸,不禁羞恼。
“你问我,我怎么晓得!”
“那么,”他探近她。“你不反对吧?”
“我--”她抬起头,忽而发现他居然俯贴得那么近,又羞红脸。
“怎么?你同意了是吧?”
“我--”想反驳,偏偏被他注视得无力回驳。
“太好了!”秦游方忘形的将她抱起旋了一旋。
“啊!快放下我!”
这太羞人,江喜多恼他一眼。
想想这多日来他一些奇怪的举动--原来,他早就识破她的乔装。
亏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自诩多聪明!
不禁有丝赧然。
“你这人!”不知说什么,只是又恼嗔他一眼。
多半,他设计她签卖身契也是“阴谋”喽?
“原来,从头到尾你一直在算计我!”
“冤枉啊,我哪有那等能耐。”秦游方叫冤,可不敢老实承认他原本心存报复的恶念。
“倒是你,”他苦着脸,埋怨道:“骗得我好苦!”
“我--”一下子就变成她理亏,哑了口。
“不过,”他又再探近她,几乎挨着她额鼻,咬低嗓音道:“骗得好!骗得妙,骗得我甘心情愿。”
看她脸又羞红,大了胆搂住她。
“喜多儿啊喜多儿!”唤心肝叫宝贝似。“想想菩萨待我不薄,我还埋怨菩萨--真是不识好歹,回去后得给菩萨赔罪去。”
江喜多想起签诗上说的,不禁埋低了脸。
“菩萨说的没错,喜从天降。你从树上一栽栽到我身上,当真是喜从天降。”
佳人有才,智谋更胜于他,得到她江喜多,正应验签诗上说的“喜从天降万事亨”。
所以,这罪是非赔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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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江喜多的意思,能尽早赶回秦府就尽早回府,不宜在外多逗留。可难得远离众人眼,又得到佳人芳心,秦游方乐不思蜀,不愿过早回笼。
“景致如此秀丽,急急赶路回去,何苦!”
山郊野处,行人稀少,他不时捏捏她小手、搂搂她柳腰,快乐得不得了,哪舍得便如此放手。
“你……让人瞧见了怎好!”
“这里除出你我,还有谁会来偷瞧?”秦游方抿唇一笑,又去捏她的小手。
说着,一只野兔忽然从草丛中冒出来,下意撞见他们,显然受惊吓一大跳,一溜烟又钻回树丛中。
江喜多不防愣一下,轻脆笑起来,指着躲进草丛的野兔道:“喏,那不就是了。”
“欸,你没瞧它有自知之名,又赶紧蒙着眼退下去了?”
“你哟!”听得她又好笑又好气。
拗他不过,也就由他了。
秦游方索性便牵握住她的手,一牵握住,便不再放了。
走近山脚处一个小村镇,往来人渐多,怕江喜多脸薄腼眺,秦游方知趣的放开手。
江喜多望他一眼,眸子盈满笑意。
接近村头,生人更多,人来人往,居然很有几分热闹。
“这山野小村,居然也如此热闹!”秦游方奇了。
走进了林镇,一路尽见各武各样的小摊。问了,才知道竟恰巧赶上这邻近村落一年一度的市集。
“看来我们俩运气不错!”秦游方喜孜孜的。
从邻近村庄来赶集的村夫村妇担来了各式真各样的货品,从吃食到穿戴的,无一不足。
琳琅满目的,江喜多简直看花了眼。
有的把鸡挑篓了来卖:有的将扫帚摆出来;还有叫卖大饼、卖山果的;甚至狐皮狸毛都兜上台。
“简直应有尽有!”江喜多惊叹不已。
她几曾见过这般活生的光景,只觉新鲜有趣。
经过一处卖山药的,她被一旁铁笼里惊窜乱跳的獐子吸引过去。
“咦!”秦游方却讶呼一声,将她拉了过去。
那是一摊卖衣饰的。看摊的是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女,肤色黝黑,与一旁山居村妇并无两样,手脚都显得粗厚。
摊上摆的,都是些朱青布缝制的襦褂及短袄,看起来相当粗糙,可对这些山民村妇来说,已经十分体面。
虽然多是些朱青粗布裳,却有几分巧思,有盘领、元宝领;大襟、如意襟、斜襟等式样。引得姑娘们的摊子前围了一堆挑挑拣拣的村妇,以及几名打算为家里婆娘买件新裳的汉子。
秦游方一眼看中吊挂在姑娘背后竹杆上的大红短袄,拉着江喜多挤了过去。
江喜多从未如此处在混杂的人堆中,顿时围困在一群老少的婆娘当中,心中说不出的不适应。
“这儿是卖姑娘的衣饰,你拉我过来做什么?”两人装束与左近村夫汉子明显有异,多少引起一些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