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头好疼。舒宝琳手扶着秀额,无奈地叹气,猛然记起尚未结束的通话,忙将手机凑到耳边,“震伦?喂--喂--”对方不知何时已将电话挂掉了。
她咬咬唇,同样号码再次拨打过去,响了十声左右才被接起,但电话那端静谧谧的,只隐约捕捉到粗沉的呼吸。
“喂?震伦,是、是你吗?”她试探地问,“震伦?喂?呃……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
正要挂掉重打,男人终于出声:“是我。”
舒宝琳吁出了口气,略带责备地问:“你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男人仍旧无语,看不见舒宝琳眉心微拢,咬着唇,有些不知所措的模样。
“你不是有话跟我说吗?你……你先打我手机的。”
男人作了个深呼吸,平静地说:“我打错了。我要拨给另一个朋友,结果记错号码了。”
“嗄?”她瞪大眼睛,梳妆台上的镜子反映出自己的模样,两颊缺氧般变得红通通,因为是他,光藉由话筒听着他的嗓音,已惹得她血液循环加快速度,像在飘云霄飞车。
“对了,顺便跟你说声新年快乐。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舒宝琳紧张地喊。
“怎么了?”
“你你你……你感冒好点没有?”
仿佛要回应她的问话,关震伦克制不住,又沉沉地咳了起来。
他似乎把话筒掩住了,咳声忽然不见,片刻才听他略带嘶哑地说:“好很多了。”
简直睁眼说瞎话,她会信才怪!“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药?”
男人又是一阵沉默。
“关震伦,别告诉我,你根本没去看病。”舒宝琳的心都揪在一块了。
这阵子,两人几乎没什么见面机会,过年前几天,她结束工作下机,终于在空桥上遇到他,但她早早就请好年休,买好返家的车票,再加上他当时是工作时间,两个人仍旧没办法说上几句。
那时,他声音就不对劲了,鼻音好重,眉心瞧得出疲惫。
她问他是不是感冒了,他笑说之前维修机器时淋了一点雨,后来开车回家时,为了不让挡风玻璃起雾,在车内吹冷气,回到家后又没马上洗热水澡,八成是这样才感冒……
想起他一脸无所谓的神态,舒宝琳磨磨牙,分不清是紧张他多些,抑或气恼他多些,“那你干嘛骗我说你已经看过病、拿了药了?”
“基本上……”他咳掉喉中的不适,缓慢地说:“吃不吃药都一样。感冒是病毒感染,要让身体自己产生抗体,吃药打针都只是缓和病状,只会让人昏沉沉想睡觉,杀不死病毒的。”
“你你你……你别想转移话题。”
她气呼呼的,他却哑哑笑了几声,声音低沉地说:“去吃饭吧,十分钟差不多到了,别让人家等你,我、我真的要挂电话了……”
“什么?”她怔怔问,脑中思绪有些凌乱。
十分钟?让人家等?他听到了,她和母亲的对话,他其实全听见了!噢……妈刚才还说了什么?他、他他是不是误解了?
“宝琳……新年快乐。”
“喔……”
嘟、嘟--嘟、嘟--嘟、嘟--
听见手机传出规律的嘟嘟声,她像突然触电般跳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他把电话给挂了。
懊恼地叹了口气,想也没想,她按下重拨键,可恶的是竟然打下通,她转而拨打他的手机,却直接进入语音信箱,看来不是电池没电,要不就是根本没开机。
心越揪越紧,有些透不过气。
她又试了他家中电话,依旧无法接通,干脆打到障碍台询问,那边的服务小姐这才帮她查出来,是对方电话没挂好。
目前状态,她完全被动,根本没办法联络上他。她讨厌这种感觉。
抓着手机迅速拨键,她打给胡黎晶,铃声刚响就被接起,她劈头就连珠疾语:
“黎晶!太好了,你在家。拜托你,可不可以帮我过去震伦那边看看,他这些天得了重感冒,还咳嗽,我以为他看过医生,结果根本就是唬弄我,你帮我过去看看他好不好?还有,今天是除夕,很多店家都没作生意,你沿途过去要是有看到卖热食,就替他带过去一下,他说不定连晚饭都没吃。”她不敢请胡黎晶煮给他吃,因为胡大小姐连盐跟味素、葱和蒜都分不清楚。
“黎晶?黎晶?”怎么没回应,难道她打错了?
“小晶睡着了。”忽然,略厚的女性嗓音响起。
舒宝琳一怔,随即认出那声音,惊奇地挑眉,“冠仪,你、你在黎晶那里?你们……没吵架吧?”这人便是之前让胡黎晶又哭又闹又买醉的始作俑者。
女子笑了笑,“原来是在吵,可是突然不吵了,她的嘴比较适合用来亲吻。”
舒宝琳跟着笑了,手机彼端却传出一阵娇软的抗议声,砰砰咚咚地乱响,还夹杂着尖叫声,过了一分钟左右,终于听到胡黎晶特有的醉人语调,柔柔软软的,微喘着气--
“宝琳……呵呵呵,新年快乐呀!”
“最快乐的是你吧?”她不忘调侃。心想,爱情实在是个奇妙的东西,可以如此迅速且彻底地主宰一个人的情绪,让人心甘情愿被俘虏,疯疯癫癫的,满心痴狂。
她想到关震伦,想到她和他之间的一切,想到自己的怯懦和自私,她渴望他的爱,想紧紧拥住不放,却以为对他的感情放在心中便已足够,害怕自己失去保护色,却忽略了他也会受伤。
胡黎晶腼腆又愉快的笑声拉回她的思绪,只听她夸张地瞋道:“讨厌啦,你到底找人家干嘛啦?”
舒宝琳内心轻叹了声,把适才跟冠仪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我真的挺担心他的,黎晶,如果可以,你先帮我过去看看好吗?”
“唔……我也想帮你呀,可是……可是人家不在台北,家里的电话被我转到手机里了,我是用手机接听你的来电哩,人家和冠仪现在在宜兰的一家爱情宾馆啦……”
“啊?”
“啊什么啊?舒宝琳,看到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得郑重警告你一件事。”
“什么?”她下意识问,还在想关震伦那边的状况。
“你别再一副无关痛痒的模样了,你知不知道,今年各地勤单位心血来潮,联合举办年终大票选,选出十名桃园国际机场各单位中最佳黄金单身汉,结果已经揭晓,你阿娜答位列榜首,被一海票女人从脸哈到尾椎,又从尾椎哈到脚指头,你最好积极进取一点,赶快在他颈上套项圈,标明此物已为私人财产,别让那些狐狸精有机可乘啦!”
“嗄?”奇怪了,她今天似乎只发得出单音节,怔怔拿着手机,里边传出两个女人的对话--
“小晶,别在那边危言耸听。”
“才没有,我是据实以告。华航和长荣那边都有地动和空勤美眉扬言要倒追他,已经好几个跑来跟我呛声了。”她好委屈。
“干嘛找上你?”略沉的女性嗓音陡硬。
“谁教宝琳每次都要我送东西到维修单位那边,久而久之,大家就以为我在倒追关震伦啊,而且还持续追了三年没追上,现在都被那些一只只窜出来的狐狸精说我胡黎晶是‘逊咖’!我很无辜耶,可是为了替宝琳保密,又不得不忍下来,你还凶我?呜呜呜……我好可怜……”
“喂?哭什么哭?很丑,不要哭了。”
“呜呜……你好坏,只会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