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听不出是反讽还是伤心的无奈,弄得如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旁的陈妃倒是轻哼道:“姊姊,您就甭客气了,就凭您是王爷的元配夫人这一点,咱们就永远比不上。”
“比什么呢?”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众人连忙躬身行礼,因为,都听出了,那是玄熠的声音。
果然,玄熠步履轻快地走了进来,伴着晴天的阳光,看样子,心情甚是愉悦。
“回王爷,妾身们在比今天谁的胭脂抹得漂亮呢。”苏妃上前答道。
“是你?”玄熠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好久不见了,你在寺里住得惯吗?”
“承蒙王爷挂念,我很好。”
“那就好,如果缺什么就回宫来取,有空也回去看看苏将军,他总念叨着你呢。”
“我时常回去看望父亲的。”苏妃亲手捧过一只盘子,“王爷,听说您要出游,家父特地叫我缝了件披肩,也不知合不合您的心思……”
“搁在那儿吧,我会穿的。”面对如此盛情,玄熠依旧冷漠。
“王爷,我今天也打算做新衣服呢!”陈妃见苏妃受冷落,得意地拉过玄熠的手,“您帮我看看,该做什么款式好呢?”
“你穿什么都好看。”他换了温柔口吻。
“可宫外跟宫里环境不同,我真的没有主意。”陈妃嘟嘟嘴。
“你又用不着到宫外去,管宫外的环境做什么?”玄熠却道。
“怎么不用?”陈妃着急,“过几日,我就要随王爷您出门微服私访了,我得早早准备才是。”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玄熠呵呵笑,“那你就不必担心了,因为我决定让你好好在宫里养身子,不必跟着我四处奔波了。”
“什么?”她双眼一瞪,“王爷您……您不要我随你去了?可,可我放心不下,没人在身边伺候您,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
“这个你就放心吧!”玄熠摆了摆手,“我会另找个人的。”
“找谁?”陈妃惊得脊梁都硬了。
他并没有答她,只看向如意,仿佛很随意地问:“你愿意随我出宫去走走吗?”
“我?”如意错愕得几乎开不了口。
这个把她抛下不管不顾许多日的男子,此刻,竟当众把如此的荣耀扣到她的头上。他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实在让她琢磨不透呵。
“王爷让她随您去吗?”陈妃倒先嚷了起来,“那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玄熠敛了笑容,语气不再似先前一般温柔。
那俊颜下的威严隐隐地显露,陈妃不敢再胡乱叫嚷,只得俯首称是。
本想炫耀一下玄熠对自己的宠爱,不料,却在情敌面前颜面尽失,一场欢喜如同竹篮打水,化为空空如也,这位骄傲的美人哪里受得了如此的打击,只见她忽然面若死灰,捂着肚子直喊疼,跌倒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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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之时,如意换了便装,随着玄熠出发了。
按照行程,一行人会先走访京城附近的城镇,而后顺着京道南下,直到秋天降临的时候再回来。
如意一身婢子的打扮,行路时随侍在玄熠的大车之内,但每到一处客栈,玄熠却并不唤她侍寝,只吩咐店家收拾一处干净的厢房,供她单独住宿,
因为是微服探访民情,所以地方上的官员并不知道玄熠的到来,一行人中虽不乏高官,但并不敢张扬,也跟着扮作普通商贾。
这一日,他们来到一处宁静的小镇,正值晌午,艳阳高照,人马皆饥渴困乏,玄熠见镇上有不少食肆,便挑了间干净的,命侍卫将车停妥,吃了午饭再上路。
食肆之外,有个摆着玩器的小摊,如意闲得无聊,便走过去东挑西选。
忽然,她看到一件奇怪的玩意儿。
那玩意儿像是绿玉做的,分成玲珑的两半,天衣无缝地扣在一起,仿佛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她顺手拿起来玩耍,让它们分分合合,发出清悦的撞击之声。
“小姑娘,不买就别乱碰!”摊主恼怒道,“这玉做的东西很容易碰碎的。”
“老伯伯,真对不起。”如意连忙放下,笑了笑,“请问,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用的?”
“要买就买,不买就放下,少在那啰啰唆唆的。”摊主不耐烦地答。
“这叫比翼扣,可以分开佩戴,也可以扣在一起。”她身旁忽然出现了一名年轻男子,细心解释,“民间男女常用这个做订情信物。”
如意愣怔地抬头,看到新科状元丁鹏举站在一旁,正挑起那玉扣,对着自己微笑。
这位状元郎很受玄熠器重,微服私访的这段期间,他一直跟随玄熠左右,评论朝政、指点民情,好不春风得意。只不过,由于如意一身婢子的打扮,又不陪玄熠侍寝,所以,他似乎不知道如意的身份,闲暇时,常跟如意有说有笑的。而她因为喜欢他优雅博学的谈吐,所以也愿意与他聊天。
“如意姑娘,如果你喜欢这比翼扣,我买来送给你如何?”只听他轻轻地道,双颊似乎有些绯红。
“送给我?”如意错愕之余,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笑起来。
的确,丁鹏举是一个不错的青年,相貌英俊,知书识礼,跟玄熠相比,他的身上少了危险与深沉,多了一份纯净的气息。若不是身有所属,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会接受他的这份礼物--这份据说是民间男女用来订情的礼物。
“如意姑娘不肯接受吗?”丁鹏举看到她哈哈大笑,羞得手足无措。
“她的东西自然有别人给她买。”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玄熠不知什么时候跨出了食肆,也不知刚才的话听到了多少,只见他俊颜微凝,踱到小摊旁。
“老伯,”他扔出一锭银子,“这比翼扣我要了,你帮忙找根红绳,把它穿起来。”
“是、是。”摊主立刻笑逐颜开,“不知公子是要一根红绳,还是要两根?”
“有区别吗?”他剑眉一挑。
“当然有了,一根红绳只一个人佩戴,两根红绳嘛……您就可以跟您的心上人各戴一半。”
“一根就成。”
摊主连连点头,将那绿玉扣小心地穿好,递到玄熠手上。而玄熠,不言不语,只面无表情地揽过如意的肩,拢起她的秀发,将比翼扣系到她的脖间。
“送、送给我的?”如意霎时感到万分激动,唇舌嗫嚅。
其实他送给她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一座景阳宫,一堆太监宫女,还有满盒子的首饰,满箱子衣服……但惟一一件亲手送给她的东西,却是这一件。
虽然,这绿玉扣不贵,虽然,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绿玉所制也不得而知,然而她摸着胸前小小的石子,仿佛在摸着一颗温暖跳跃的心。
她愣怔,一旁的丁鹏举更加愣怔。
随行的周大人附到丁鹏举耳边轻轻提醒道:“那是新进宫的娘娘,你怎么如此大胆?”
状元郎这才恍然大悟,吓得脸色煞白,几乎当场跪下求饶。
而玄熠的脸色似乎更为苍白,没有再理睬任何人,依旧不言不语地踱进食肆,独自坐到窗边,郁闷孤饮。
“王爷又在空腹喝酒了。”周大人摇头叹息道:“每一次遇到不开心的事,他总是如此,劝也劝不动。”
“空腹喝酒很伤身子的,王爷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如意担心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