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庆沉默了一会,才低声道:“反正你不会懂的。”
“对啦,我不懂,可以了吧,反正我也不想懂,总之我要睡觉,你的床给我睡就对了。”
负气之下,采花上床,故意占住位置,住房费是他出的,自己不睡白不睡,她头压在枕上,紧闭着眼睛,当成自己睡着了。
但是她根本就睡不着,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于是跳下床来,指着段文庆的鼻子开骂。
“你到底怎么了啊,我被你抛弃,都没你这么怪里怪气的,你是吃错了药,还是真的中邪了?”
段文庆忽然眼睛大张,他热烈的眸色让她心口一股热气往喉口冲,他捉住了她,将她搂进怀里,她柔软的胸口压伏在他胸前,让她心跳得好快。
他抬起她的下巴,掠夺似的唇吻去了她的声音,等他们双唇分开后,采花喘息着,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眼泪忍不住的流出来骂道:“你干什么?谁准你吻我的。”
他的回答是按住她的颈后往自己的方向压,再次的吻上她,她用力的推拒,他就吻得更激烈,最后她痛哭失声的捶着他。
“你别碰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段文庆任由她捶到没力气,才幽幽道:“我想娶你……”她楞了一下,他却还有下一句话,“可是我不能娶你。”
采花擦了擦泪水,自己坐在椅上,她故作不在乎,却禁不住自己的声音嘶哑难听。“我是个小婢女,哪里敢高攀你,你不用说这种话,让我觉得更难受。”
段文庆盯视着她,“你没听到传言吗?”
厌倦了他那哑谜似的说法,她不客气的回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啦,什么传言?”
“我已经被赶出段家,甚至没有段家的继承权了。”
段文庆的话让采花目瞪口呆,甚至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你做了什么天大的事?”
好一会,她才说得出话来,他是家中独子,怎么可能被赶出来,除非他做了什么万恶不赦的事,否则不可能会引致这样的结果。
“我只是想起我亲娘惨死的事而已。”
“啊?”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前阵子我看段老夫人不是还好好的,她什么时候过世了?”
她说到这里,段文庆本来静默的脸色,忽然激动起来,“她不是我的亲娘,她是害死我亲娘的人,她还利用我,想要让我继承段家,呸,我不屑。”
采花脸皱起,她望向烛光下他激动的脸色,实在不了解的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你可不可以说得更清楚一点?”
他不想对她隐瞒,而且她是他可以信任的人,他心情沉重的说出了前因后果。
“我并不是段老夫人的亲儿子,而是一位名叫白苹的女子所生,大概是我六、七岁那一年,我爹亲因急病过世,段老夫人聘人奸杀我娘,我亲眼看见血案而吓得头脑不清,段老夫人因为膝下无子,就把我带回家去扶养。”
采花说不出话来,段文庆仇视的目光望着前方,仿佛那里有他欲手刃的敌人。
“十多岁时,我老是发恶梦,梦见的都是当时血案的经过,也因为我亲眼目睹了凶手残害我娘的经过,所以变得无法、无法……”他望向她叹了一口气,“我无法与女子建立长久的关系,就算跟那些女人鬼混,也是下意识为了报复段家才做的。”
采花摇头,提出疑问道:“不对,若是你亲生娘亲真的是被害死的,当年的县官怎么可能会没查到?”
“因为那臭女人有权有势,她收买了县府跟仵作,让这件案子以自杀了事,就算我现在要翻案,也因为年代久远,没有有力证据,我娘的冤情只能石沉大海,那臭女人知道我记起了这一切,根本无心于继承段家,她立刻就把我逐出段家,想要看我自生自灭。”
采花不敢置信有人会这么做,段文庆六、七岁时就被她扶养,至少他们也在一起十多年了,难不成她一点也不念旧情吗?
“好、好狠心的女人,她养了你这么多年,难道竟一点感情、母爱也没有吗?”
说到这里,又让段文庆激动起来,一想起他跟段老夫人谈判时,她丝毫没有悔意,还充满了得意的样子,他就一肚子的恨意。
“她养我是迫不得已,因为段家除了我之外,无人可以延续血脉,我告诉她,我不可能继承段家,她反而很得意的告诉我,她是个将踏进棺材的老人,来日无多,但是能在她死前看到我被她毁了人生,永远也无法娶妻生子,她认为这才是对我们母子夺去她相公疼爱的最好报复。”
“妈啊,这女人疯了啊!”
采花直觉的脱口而出,段文庆掩住脸面,却难掩伤痛,“在知晓事实后,原本两个不同的我忽然在一觉清醒后回复成一个,但是我没办法去找你,一想到你陪在我身边,将会误了你的一生,我就没有办法……”
长夜漫漫,她第一次听见他剖白对她的感情,她有些动容,但是见他这么痛苦,她也忍不住难过的道:“所以你刚才在楼下,才装成不认得我?”
“嗯,可是一想到你一个女子孤身在外,似也不妥,就将你带上来。”
“我是要到山西去,所以才会到这里来,但是你怎么会到这里的?”她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只是漫无目的的乱晃,一想到那个老女人得意的笑声,我就满腹的怨恨,我也不知这里是哪里,只是刚好走到的,又恰好遇见你。”
见他一脸颓废,身上臭味隐约可闻,就知道他刚才的话并不假,他一定是对自己的人生失望后,放弃了一切,才会变成这样。
“你是男人吧!”
段文庆愕然的望着脸上似乎有点火气的采花,他当然是个男人,这是无庸置疑的。
“你发什么呆啊,你是个男人,但是比女人还没种哩。”
她很生气的捶了他的头一大下,他痛得皱眉。
她怒吼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男人,你一定是少爷当太久了,所以才会这么笨,对不对?”
“啊,你别再打我了,很痛耶!”
采花用力的敲他的头,敲了许多下,“痛才会让你清醒,要不然你再这样浑浑噩噩,刚好就中了那个坏女人的计。”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段文庆紧捉着她用力敲他头的手,以免她再次攻击他。
她有话直说的,把心里的话一次说个清楚。
“她说你不能成家立业,你还真的放弃了一切,把自己弄得这么不象样,若是她有探子跟着你,报回了你的状况,她一定会在府里开心大笑,然后认为就算她死了,你也是穷途潦倒一生,你娘的仇永远也没得报。”
“我的人生已经毁了,再也……”
采花真想一巴掌掴在他的脸上,然后用脚踢他。这个没用的男人,竟说出这种丧志的话。
“住口,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你哪里人生毁了,你告诉我,你是个大少爷出身,读书、见识都比我多,你凭什么喊你人生毁了。”
说得愤慨,她又用力捶了段文庆一下,比着自己。
“像我一出生,家里穷得要命,为了养弟妹,运气好,就把我卖去别人府里当奴婢,运气不好,是卖到青楼里当妓女,我运气算够好了,当上了小姐的侍婢,小姐人好心好,不打不骂,这可说是我的福气。但我是个奴婢的事实永远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大少爷,就算现在被赶出家门,你又不是为奴为仆的,还有大好未来可以发展,你却在这里浪费你的人生,若我是那个坏女人的话,我在段府里肚子都会笑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