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珍忽然微笑。
“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欣桐她已经死了。就算纪碧霞再残忍、再无情,从此再也伤害不到她了。”
短短几句话,吴春英已经泪流满脸,她的心脏狠狠地揪痛了起来!
“戏落幕了,”智珍笑着,重新转向利曜南。“如何?利先生,这出戏还精彩、还好看吗?”她冲着利曜南嫣然一笑,眸底眉梢却凝结着冷意。
话说完,她转身走出门外……利曜南蓦然抓住她的手臂--
她回目瞪住他,与他对望。
“还不死心吗?还想找欣桐的‘影子’吗?”她的笑容很冷,一字一句地对着他道:“那么,你就是傻子。因为只有傻子,才会拿一把刀,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自己的心口割。”
利曜南僵住,握住她的五指失去掌控的力道……
她轻而易举挣脱他的掌握,转身消逝在大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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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智珍回到公寓后,就一直坐在客厅里发呆。
客厅的茶几上摊着一张照片,照片里头是一名年轻女子,女子巧笑倩兮,证明她年轻时代,曾有过一阵短暂的美好时光……
那是吴春英年轻时候的照片。
这是智珍一直随身携带、极为珍藏的一张照片。
就着客厅里留下的一盏小立灯,智珍怔怔地凝视着照片里的女子,忽然发现,自己与她其实非常相像。
“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呢……”她喃喃自问。
然后,她慢慢伸出手,怔怔地抚摸着照片里的女子肖像……
昏暗的灯光,渐渐折射出她眼底闪烁的水光……
直到那断线的泪珠,濡湿了她白皙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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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2)
隔日晌午,智珍来到董事长办公室前敲门。
“进来!”办公室内传出谭家嗣浑厚的嗓音。
得到允许,智珍开门进入。“董事长,我听说您今天早上,已经交代助理邀请杨总餐叙?”
谭家嗣抬头看了女儿一眼。“你来得正好!帝华的合作书在这儿,你仔细看一下。”他将一份合作文件推到智珍面前。“杨日杰开出的合作条件优渥,利益分配也合情在理,我没有不见他的理由。”
顺从父亲的意愿,智珍拿起合作文件,仔细阅读。“正如您说的,那么您见了他,难道不会答应他的合作要求?”看过文件,她提出问题。
“你猜对了!”谭家嗣咧开笑脸。“我确实很满意杨日杰的条件,也找不到否定这件合作案的理由!”
“但是合作书上所承诺的土地开发分配,对我们而言并不是绝对有利的。”
“怎么说?”谭家嗣挑起眉间。
“捷运支线所在的土地价值,会跟随周遭配合环境与新干线的运客数量,而有极大的落差。况且地方土地是否能如预料,因捷运停驳站的增设而被炒作,还有很多问号。再者,帝华与外商银库的关系,不若红狮一般稳固,未来倘若贷款部分出现问题,那么即使得标,中途停摆的损失就难以计数了!”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与帝华的合作,而不是论他人之长、较己之短。”
“董事长,我只是实话实说,如果您是因为利曜南找到母亲而震怒,因此执意与帝华合作--”
“我是一个商人!”谭家嗣突然从椅子里站起来,突然发起脾气。“连利曜南都知道这一点。我不会因为任何人来激我,就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
智珍沉默。
“如果你来找我,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那么就没什么好说的!总之帝华的条件十分优渥,如果餐叙中我跟杨总谈得愉快,不排除立刻签定草约,择日举行盛大、正式的签约仪式!”
听到这番话,智珍明白,父亲其实早已决定与帝华的合作案。
“我刚才说的话,你听明白了?”谭家嗣冷冷地问。
“我知道了,董事长。”智珍轻声回答。
谭家嗣皱起眉头。“你出去吧!”
智珍却站着不动。
“还有事?”谭家嗣沉声问。
“关于,”她回目凝望父亲,面无表情地问:“关于母亲的事,您打算逃避一辈子?”
谭家嗣震了一下。
“如果您的逃避是因为爷爷,那么就更没有必要了。”智珍接下道,不因为父亲的脸色难看而退缩。
智珍这一番话,让谭家嗣怒目瞪向女儿。
“爸,您可知道,爷爷他的病情十分严重,除了肢体不自主地颤抖外,全身瘫痪的他,已经是一名植物人了。”她对着父亲,幽幽地低诉。
谭家嗣全身僵固,他怔然地呆站着、瞪着自己的女儿。
“我知道,二十多年过去,如果您能释放自己,那么以您的成就早就衣锦荣归回到台湾。所以我其实很清楚,此刻说再多也没有用。”她望向父亲,深切的眸光里,有一抹温柔的怜悯。“只是我到失乐园去见过爷爷,现在的爷爷只是一名风烛残年,病弱无助的老人。如果能够的话,我请求您也能到失乐园去见他……最重要的是,能让爷爷也见到您。”
说完话,智珍转身悄然走开。
留下谭家嗣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深沉地咀嚼着回忆的苦汁……
离开父亲后,智珍并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搭乘电梯直接下楼,到达一楼大厅后她走出大门,伸手招了一部出租车。
“小姐,上哪儿去?”司机问。
“往前开,我不知道地址,但我认得路。”
“好。”司机应声,车子已经发动。
智珍知道现在仍然是上班时间,她不该擅自离开公司。但昨夜她已经决定,今天无论如何……
必须见到她该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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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利曜南的企图,吴春英当然不可能再为他工作。
但她已失去医院的清洁工作,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然而经历过昨天晚上那件事,今天一整天,吴春英在马路上盲目乱逛,完全失去找工作的心情。
直到天色快黑时,她才想到丽玲已经失业三个月一直住在家里,太太更是个从来不知“工作”为何物的人,如果自己不认真找工作,那么全家人的生活就会顿失依靠!于是她厚着脸皮,在街口打了一通公共电话回医院找老陈。
“喂?”
“陈股长!”
“阿英?这一整天你上哪儿去了?你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呀?!”老陈一听到吴春英的声音,连忙一迭声地问。
“陈股长,您在找我?”她问。
“不是我找你,是一位马先生找你!他说你今天根本没到老板的住处打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说来话长,我是想问……”吴春英鼓起勇气开口。“我想问,我还能不能回到医院工作?”
“你想回医院工作?为什么?下午那位帮你介绍新工作的马先生才刚打过电话来,他说如果你不喜欢那个工作,他会给你安排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不必了!”吴春英知道,这一定是利曜南授意的。“谢谢您,陈股长,我没什么事了!”
“喂?阿英?阿英--”
吴春英用力压下通话键。
她茫然地握着电话筒,过了半天才记得挂上。
她忽然想到,陈股长是介绍她到利宅当佣妇的人,那么陈股长介绍工作给她的动机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医院是回不去了。她不怪耀文无情,因为就连她自己,也因为害怕面对过去那不堪的往事而退缩……
不知不觉地,吴春英失魂落魄地走回她与欣桐一起,住了二十多年的老公寓。
每每回到家中,她就会思念起欣桐,思念起她曾经与女儿在一起的时光,然后陷入深深自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