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拳着掌,春花两腮紧绷。这是她和老夫人之间的秘密,如今未得手,而她却知悉了……那么,想怎样吗?
垂着螓首。“累你受罪,我很对不住,只是外头的传言一点都不正确,我爹自幼至老,虽然摸着宝玉,雕琢着宝玉,但那只是过路财宝,他从没留下,也没有私藏半点,这是我殷家的祖谕,世袭的子弟必定奉行。”
张着口,春花无言。她完全没预料,兰舫在得知情况之后,不仅没责怪她、告发她,还跟她说这些。也许她可以当睁眼瞎子,或对她所指的一盖不认,但是,她的心意她却无法忽视。
“春花。”
“是,少……少夫人。”从怔仲中惊醒。
“我知道婆婆的性子,她不喜欢我,也许我一辈子也讨不了她的欢心,当不了孝顺的媳妇,而你……”想起今天在客房所听到的,有关她与阔天的关系。“你……和我夫君,真有情吗?”问这话,她心如针戳。
“这?少夫人,那是没有的事,我和少爷……少爷他不过是因为……”似有难言之隐,所以她又将话吞了回去,是以引起兰舫的继续误会。
手抓在腹前,天人交战许久,说了:“如果是真,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给你一个交代,虽然我会生气、伤心,甚至怨忿,因为我也是个女人,和人分享所有是极痛苦的,可,矛盾地我却能体谅你的处境。”一口气说完,她吐掉一篇艰辛,调眼向廊底,不觉,她似乎又瞥进那道数日来如有影随行的羊脂白身影。
他又跟着她、听着她、看着她了吗?凤玉……
“少夫人,春花只能说,事情并非你所想的这样,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或许我……”心中愤恨暗生,对某人。
“没关系了,一切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一哂,想起这句话是某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就不禁想笑。原来身处于大环境的人,若不具有抗衡的能力,最后都只能听天由命,更则随波逐流啊,真无奈!“客房我自己过去就成了,你有事,就下去忙吧。”
瞪住兰舫孤然而行的背影,春花是有话说不出,让心事噎了喉了。
第六章
“请你别再跟着我。”人才到客房门前,兰舫便再耐不住,她不需转过身,就已能感觉到某人的存在。
“于今你不消回头,就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自廊柱后走了出来,凤玉盯着伫立门前的兰舫。
“我不是傻子,有人跟着我,我怎会不知?”虽然他的出现屡番帮助了她,可他清澈的眼眸,却像能洞悉人心似地,令她忐忑,人皆须有自己的秘密,要不然就会像离了水的鱼儿,没了庇护,干涸而亡。“等会儿回头我会跟婆婆说,既然你无法医好阔天的蛇毒,那么我们就另寻他法。”
“你讨厌我跟着你?”不仅是讨厌,她正赶他走。
“人不需要第二道影子。”
“可是这道影子,能够无时无刻保护你。”望住她的眼神,是深意的。
“我有阔天了。”夫君是天,出嫁的女子唯有那一片天,不管那天是雨是晴。
闻言,忽地沉默,而就在兰舫以为他无话可接之际,他又出声:“我知道,在别人眼里于名于实他都是你的丈夫,但他有无尽到当丈夫的义务,你的心该比任何人谁清楚,他从未给过你心里渴求的那分安定、温暖,不是吗?”
“……”咬着唇瓣,忍耐着。
“你嫁给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走向她。“只是顺应女子的命运,还是想终结皮相带来的疲惫,还是为了……替你爹复仇?你知道申阔天一家是为了某种目的所以迎娶了你,你还是不顾一切地嫁给了他,你每天出现在他面前,就是想让他陷在愧疚里,籍以惩罚……”
啪!
凤玉的一番指控,仅止于兰舫转身后挥出的一掌,只是她的掌只在他的脸颊上掠过,便被他抓了下来。
颤着唇,说着:“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胡说!”纤腕被紧扣住,她抽不回,更退不了身,整个身躯几乎被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下。
沉吟许久。“对不起,我是胡说。”眼眸仍旧冷静。
“你?”盯住他说风说雨皆是冷静的双眸,她是穷究了理解力也不能稍知他的半点用意,然,若以一般贪色的男子看他,她就也太过肤浅了。连日来的观察,让
她这么认知着,虽然在城外他确实对她说了一堆露骨的话。“……呵。”屏住的气息,不禁宣泄出来,她苦笑一声并往后踉跄,幸好凤玉始终抓着她,要不她又要跌倒了。
锐利的视线紧锁着她偏开的脸庞,清晰的嗓音徐缓道出:“兰舫,你这样……让我想抱你。”
“吓!”急瞪住他,仿佛他说了该天打雷劈的话。
“我说的话可以是假,可以是道听途说,也可以是因为我忌妒或羡慕所以杜撰而来,但你得明白,你的心如果不坚定,那么任何一个要你的男人,都可以趁虚而入。”
攒起眉头。“放开我,你这个无礼的……”
“另外,倘若任何人都能在这时趁虚而入,那么我会是那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他将无理由地回到她身边。
“放开我!”这疲累的一声,终于换来手腕的轻松,她赶紧退离他能擒获她的范围。心底,她不知看似蹈礼的凤玉何时变得如此霸道、无礼,但此刻她是真让他给吓着了。
在对立一会儿之后,兰舫选择逃离。转过身,她探手准备打开客房的门,将那神秘不可犯的男人关到门外。
“又要逃?”同时,他说。
不想理睬,她迳自开门。
“但我不准备让你逃,因为我已经旁观太久,不想再默默下去了。”
旁观太久?何以他所说的话都那么难懂?他不就是在时数日前才闯进她的生活的吗?倏时,她紧张。“你究竟、究竟想做什么?”回过身,看着凤玉。
“你希望我救申阔天?”
她当然希望他救他,而眼前情状看来,似乎只有他有办法的,不是吗?只是,他看起更像有别的目的。
“能解赤链蛇毒唯有玉精,我曾说过。”
凤玉进府的第一天她便听他说过,只是玉精究竟是何物?
凝进她疑虑的表情,他笑了。“信不信由你,他活不活也由你。”
“为何由我?”他的话有破绽。
“玉精只存在于远离人烟之处,我会尽力寻出,但条件是你得跟着我一起,单独地。”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个人跟你到荒郊野外?”何其荒谬!
“是。”
“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遑论她不肯,婆婆一定也不会肯。
“申老夫人那里我已经请示过。”唇微扬,那笑,看来是那么地深奥且不容质疑。
“我婆婆她……答应了?”
“对。”简洁有力,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
脸色忽白,于申家,她究竟算什么?合理的事物她可接受,但诸如此事……“不可能,我去问婆婆。”
“她的答案跟我一样。”望进她促匆离去的背影。
“不可能……”长廊里只馀下她不可置信的低喃,飘荡不去。
***
一个时辰之后,申家大门外。
不可能!婆婆她……居然会答应他这样的请求?且无论她如何提出疑异和不妥处,仍是反驳不了她作下的决定,难道婆婆压根没考虑她和凤玉是孤男寡女,且她还是申家的媳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