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瞋她一眼,“我才没有。”
“姑娘不要嘴硬了,今天王上到现在还没出现,姑娘才会这样坐立不安。”说着便吃吃的笑了。
“我才不是在想他。”皓月一脸羞窘,故意扯开话题。“今天外头雪还下得很大吗?”虽然下雪对她而言很新鲜,不过再这样下下去,就只能整天待在屋里,哪里也去不得。
宫女跪低姿势,帮她系好腰上的丝带。“已经没有昨天来得大了,不过还是冷得快冻死人,听说房宿城有些贫穷的百姓连遮雪避寒的屋子也没有,就这样冻死在大街上,真的好可怜。”
“真的吗?”宫女无心的话让皓月不禁面露关切,“王上知不知道?”
她迟疑的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
皓月不能假装没听到这件事。“我要去见他。”
这时更需要君王伸出援手救助那些受苦的老百姓。
“王上有旨,宣皓月姑娘到紫微宫晋见。”外头扬起内侍传达圣旨的声音。
正好,她也想去见他。
皓月接过宫女递上的斗篷,步出内室,“多谢公公,我马上过去。”
内侍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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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轿子,仰起螓首,就见内侍总管面无表情的站在阶梯上头等待她的到来,皓月从来没看过他用这样的眼神注视自己,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公公。”
子婴目光冷淡,好像连跟她说话都不太情愿,更让她觉得事情诡异。“王上在里头等着姑娘。”
“我知道,谢谢。”皓月提起裙摆的一角,拾着玉阶而上,心里还在想着到底发生什么事,直到她跨进这座君王平常用来处理政务的宫殿门坎,瞥见屋内的情景,终于明了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跪在堂前的小太监,俏颜倏地刷白了,脑中飞快闪过的念头是小太监被抓了!他的身分被揭穿了!接下来想到的是自己必须救他,不能让他被砍头!
皓月情急的睇向满脸愤懑的铁青俊脸,“琅邪──”
“大胆!你居然敢直呼王上的名讳?”
陡地传来丞相的斥责声让她猛地吞下后面的话,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其它人在场,事情也比她想象的要棘手。
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突。
怎么办?
丞相有些越俎代庖的质问她。“姑娘可认识这名在御膳房当差的小太监?”
“曾经见过。”她谨慎的回答。
他像是逮到她的把柄。“那么姑娘可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王上跟前?”
皓月裹在斗篷里的小手抖了抖,“我正要请问丞相。”
丞相冷嗤一声,“他勾结乱党,意图谋反。”
“你有证据吗?”
“当然是罪证确凿了。”丞相眸光闪烁的说。
小太监霍地一阵剧烈颤抖,转个方向,又跪又爬的来到她面前,“你要救救小的!小的还不想死!”
“我……”她也想救,问题是该怎么救?皓月将目光投向宛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始终一声不吭的琅邪。“琅……”
琅邪从齿缝迸出喑痖的怒喝,饱含着巨大的失望和被背叛的气愤。“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替他说情?!”
她错愕的看着他。
“呵呵!好一张无辜的表情,连朕都被你骗了!”他倏地从席上一跃而起,跨着大步踱向皓月,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竟然勾结那些乱党来对付朕?原来你口口声声说爱朕全都是假的!”
皓月瞪大秀眸,“我勾结……琅邪,你误会我了。”
“朕误会你?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了,朕还会误会你吗?”琅邪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这个该死的太监就是要帮你跟那些乱党联络,好里应外合来推翻朕不是吗?朕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一心一意只想置朕于死地。”
“不是这样子,你听我说,我确实是请他帮我跟那些人联络,可是……”
他瞠爆瞳眸,磨着牙嘶吼,“你居然敢承认?!”
“我这么做是在救你。”
“救朕?”琅邪双眼发红的狂笑,“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你要救朕就是背地里和那些乱党勾结,这真是朕听过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了。”
皓月咽了口唾沫,试着从一堆乱麻中理出头绪来。“琅邪,先不要生我的气,我可以解释。”
“再用老子和一堆故事来圆谎吗?”他嗤笑。
她睇着他因为遭到最信任的人背叛而几欲发狂的神情,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你可以问问他,就是因为听他说了亲人冤死的经过,还有其它更多遇到同样遭遇的百姓,我才希望能帮上一点忙。”
琅邪面罩寒霜的俯睨着跪在脚边的小太监。“你的亲人是冤死的?”
“回、回王上的话,奴才从小就是个孤儿,连自己的亲人长什么模样都、都没见过……什么冤死……奴才不懂。”他边抖边说。
皓月的小脸顿时比雪还白。“可是你明明说过──”
“你在诓朕?”琅邪恨声问道。
她摇着头,极力的辩解。“我没有,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上,真的不关奴才的事……是姑娘要奴才借着出宫时帮她办些事……奴才不敢不从……王上饶命!王上开恩!”小太监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断的磕头,把额头都磕肿了个包。“王上开恩。”
皓月霎时脑袋一片空白。
第六章
“不对!你明明不是这样告诉我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你爹娘因为缴不起赋税……”
小太监哭哭啼啼的呜咽,“奴才这辈子真的连自己的爹娘都没见过……姑娘开恩……姑娘饶命。”要是没照丞相的计划去进行的话,不用一天,他就会消失在这座王宫里了。
“你听清楚了吗?朕有冤枉你吗?”琅邪一脸恨之入骨,“你还想找什么借口来说服朕?”
她极力的想为自己辩护。“可是……”
“姑娘,这是你托奴才送去给那些乱党的信物……奴才还给你。”仿佛嫌这样还不够狠,小太监泪痕狼藉的又从怀中掏出皓月交给他的扳指。“王上,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呜呜……”
琅邪一把夺了过去,当然认得出那曾经是属于谁的东西,在每次缠绵时,就会觑见它垂在那纤白的颈项上,还曾引起他的醋意,就是化成灰也识得。
“你还敢说这不是你的?”
“我……”她为之语塞。
看着哭个不停的小太监,再看着状似恭顺,嘴角噙着抹笑的丞相,皓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她也如他们所愿,掉进有心人设下的陷阱。那些宫女说的没错,是她太天真了,以为不跟他们斗,对方就不会针对她。
她咬住轻颤的下唇,脸自如雪。
“启禀王上,既然已经确认这名女子也是乱党的一份子,请即刻将她交给廷尉府审判发落。”丞相眼看时机已趋成熟,开口禀奏。
皓月只能哑巴吃黄连,没有证据反驳是被他陷害的。“琅邪,我不求你完全相信我的话,可是请你相信我绝不会害你。”
“够了!朕不想再听!”他挥开她伸来的小手。
她摇晃两下才站稳脚步,苦口婆心的力谏到底。“琅邪,乱党之所以变成乱党,你有没有想过是谁逼他们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这几句话你明不明白?”
“不要再用那些自以为是的论调来教训朕!”琅邪深恶痛绝的指着她,“朕对你掏心掏肺,甚至愿意将曌国的一切都跟你分享,你回报了朕什么?只有背叛!你背叛了朕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