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如此用功,阿苏当然很开心,但是,明儿个他还得起个大早去干活,要是不早点休息,只怕会起不来。要不——
“老爷,我把明儿个要考的试题给你吧!”他要用功,阿苏当然开心,但若是影响到他正常的生活作息,阿苏便觉得此事大大不宜了。
“给我干吗?”九斤还傻呼呼的,不知道阿苏的用意。
“给你,你就不用准备得那么辛苦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竟然还问“为什么”,这不是傻大爷是什么?
“可是!这样不就跟舞弊没什么两样了吗!”九斤想都不想便摇头,觉得这么做并不妥。“我还是自己准备,靠自己实力挣得好成绩。”这才是他直孟该做的事!他并不想用他的身份来取得好成绩。
“好吧!如果你这么坚持的话,那我就不勉强你了,倒是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我房里问我——”阿苏说到一半,又觉得这法子太麻烦了。
“要不,我把活儿拿来你房里,你读书、我干活,你要是有问题,也好就近问我,老爷你觉得怎样?”阿苏兴致勃勃的开口。
其实,九斤是觉得不太好啦!毕竟夜已深,他们两个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孤男寡女的待在一间房里,这事若传出去,还不招人非议吗?但是,阿苏不等九斤开口,就兴冲冲的跑回她屋里把绣活全拿来。她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让九斤说不出拒绝的话;更何况,阿苏因兴奋而红着脸的模样还真好看。
九斤的心隐隐悸动,但他却把爱慕之情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因为阿苏的美、阿苏的好不是他一个粗鲁不文的人能觊觎的,纵使他的身份是她的老爷也不行。
阿苏将活儿拿来,而九斤则是眼观鼻、鼻观心地用功读书。
他俩就着烛光,一个读书,一个绣女工,俨然是一家人的和乐景象。
我哩咧,阿苏差点晕倒了——
她家老爷真不是读书的料,怎么昨儿个她才帮他恶补的东西,今儿个他就忘得差不多了!要命,今天的试题,她还刻意出他昨儿个读过的耶!可她瞧他的状况,好像不是顶好的。
阿苏刻意走到九斤身侧看他做题。她洋洋洒洒地出了十道题,只见他都快抓破了头了,才写出两道。
一道是“经路窄处,留一步与人行;滋味浓的,减三分让人尝”,此为涉世一极安乐法;另一道则是“父友须带三分侠气;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要命,怎么他连做题都像是在待人处世,挑的题目净是他平时的为人。他若真以这法子挑学问做,那么,要到什么时候他才能扬眉吐气,拿到学业上的好成绩!
阿苏偷偷的在心里叹一口气,心里蓦然明白,她这辈子是别期待她家老爷能真的像个名流,在这世上,有些事是注定无法改变的,而她家老爷不适合做学问便是其中一项。
阿苏不忍见他努力了那么久,成绩却无法有起色,于是决定了——
“收卷。”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是惟一能救她家老爷太难看的成绩的唯一办法。
“啊!可是我们还没写完耶!”底下的学子们齐声抗议。夫子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把卷子收了?
“没写完没关系,因为十题中我只取两题。”
“两题!那我写了三题怎么办?”
“我写了四题耶!”
“我写了五题!”
底下又闹哄哄成一团,只见九斤愈听脸愈红,因为看起来好像就只有他写得最少,唉——他悄悄的叹了一口气。
阿苏听见了,于是她冷着脸独排众议,“总之,我就只取两题改,不论你们写了哪两题都行。”阿苏霸道地说,不给众人抗议的机会。
而九斤明白,阿苏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给他留面子。唉——看来,他日后还得争气点,才不枉费阿苏如此费心待他——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阿苏常常看到九斤早晚都捧著书册子在读书——不管有没有考试都一样,这也该算是阿苏苦心下的意外收获。
阿苏发现九斤的学业突飞猛进,与两年前的学习结果不可同日而语。这是怎么回事?教的人一样是她,可为什么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有一天,阿苏终于忍不住好奇,跑去问她家老爷。
九斤不好意思的讪笑着。他搔着脑袋瓜子说出他的在意。“我都是二十好几的人了,跟那些七八岁的小毛头一起读书、识字,要是不用功点,岂不是带头做坏榜样吗?”所以,为了那群孩子,也为了他的颜面,九斤决定要争气点,别给阿苏丢面子。”
哦!原来如此啊!阿苏这才懂她家老爷这阵子为什么勤于做学问,原来他是想给那些孩子们做个好榜样啊!不过,他这样不辛苦吗?
他每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回到家后又要忙着劈柴火、开伙煮饭——虽然她跟他说过那是她的工作,她来就行,可他却坚持他一个大男人家也得分担家务,所以,打从她两年前唤他一声老爷起,便是他开伙、她煮饭;她洗衣、他洗碗,他做工、她操持家务……可近日来,他又要读书、识字,又要努力赚钱养家——
阿苏瞧了九斤一眼。
他满脸的胡子有多久没修了?
见他如此狼狈、不修边幅,阿苏倒是有些于心不忍,心里有块柔软的地方悄悄的起了变化。她想:或许她该帮他的忙——阿苏正想着,九斤恰好也抬头看了阿苏一眼。
“我脸怎么了?”九斤摸摸自个儿的脸,以为脸脏了,要不然的话,阿苏怎么净盯着他瞧,而且还瞧得他脸红心跳,真是要不得!他不能老是对阿苏心存恶念,要知道,阿苏可是他这辈子都别想高攀的姑娘。
九斤力持镇定,阿苏则是摇摇头说没事,倒是——
“待会儿我帮老爷绞发、修脸吧!”阿苏突然提议道。
她这一提议,可是吓了九斤一大跳。他怎么能让阿苏替他做这种事!
“不用麻烦了。”九斤直觉的又想拒绝。他老是这么麻烦阿苏总是不好,她一个大姑娘家,犯不着为他做这些琐事,绞发。修面……那、那她岂不是要靠得他好近、好近吗?
一想到那个画面,九斤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阿苏说:“那不麻烦。”
“可是——”九斤搔搔头,还在想推托之词。 阿苏最后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很丑。”她看不惯这样的老爷。
“啊!”九斤没想到阿苏竟然这么直接。
“……也很邋遢。”这一句更伤人。
九斤不敢再多说话,只回了一句,”哦!”
他承认他的确是不修边幅了点儿,但阿苏有必要把话说得这么直截了当吗?这样他会很糗耶!九斤把头垂得低低的,眼中有抹受伤的情绪。被自己很在意、很在意的人这么说,莫怪他要伤心难过了。
“你剃刀放在哪里?”阿苏却不明白他的心思,四处找起剃刀来。
“我去拿。”这种小事,他来就好。
九斤赶紧跑去拿剃刀。阿苏就在夕阳西下的傍晚帮九斤修脸、绞发,夕阳的余晖映在阿苏的面庞上,让九斤深深觉得——
阿苏今天好美喔!
这一天,九斤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着阿苏看,半刻也没离开过,这应该是他这辈子中离幸福最近最近的日子吧!
“九斤哥、九斤哥,大消息,大消息哦——”大牛一路惊呼着从村头跑到村尾,嘴里还急嚷嚷着,“咱们村里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他坐着四人大轿来,说是要找九斤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