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熙本想开口大声说有,但那“有”字却像生根似的梗在喉头不肯出来,害她只能轻摇螓首,摇头说不。
“还有,你会为我茶不思、饭不想,连觉都睡不好吗?”
“不会。”她诚实的招供。
“那不就得了!”刁翊喜不自胜的击掌道。“这些个害相思的举动你全没有,又怎能说是真正的喜欢我呢?”
“可是我有开心的昏倒了呀!”对吧,这事可不容抵赖。“再说,那些事我可以学呀!我可以学着为你心儿怦怦跳,甚至是主动亲近你、拥抱你、亲吻你。这些事我都可以学的。”她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这是爹常挂在嘴边赞扬的一件事。
“那不一样!”他啐道。
“怎么不一样?”
瞪着她,刁翊快失了耐性……不,是已经失了耐性。
“因为那些事是不能学,也学不来的!”喷着气,他揉着几欲爆裂的额际。“我问你,你干啥执意要嫁我为妻?”厌了,索性开门见山问清楚。
“当然是因为你完全符合我理想中的选夫条件罗!”她说得理直气壮,却教刁翊轰然傻眼。
“你,荒唐!”他怒眉横扫一脸无辜的夏侯熙。
“我又没错。”她为自己辩解。
“还说!”天哪!真让她给气死。“好,要我娶你也行,只要你能搞懂男女之间真正生死相许的情爱为何?我就立即上你夏侯府登门求亲。”他豁出去了,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糟了。
“这是你说的,可不许要赖!”夏侯熙唇畔浮笑,一朵艳若桃李的春花款摆出醉人的风采。然而--“生死相许的情爱,那是什幺?”深深不解,她苦着小脸,努力寻求更为确切的答案。
他累了,真的累了,在经过与山贼的一番搏斗,外加这丫头的不人道虐待后,此刻他只想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甚至是醒不过来也无所谓。总之,他不想与这丫头再继斗下去了,否则他一定会疯掉!
“关于这个深奥的问题,不如你就去问问那边那个,书读得比我这大老粗多的人好了,我想他一定会给你一个非常满意的答案才对。”将麻烦迅速推给那个唯一受得了的左敛言,之后,刁翊马上脚底抹油的溜了--这是他自出江湖以来,首次这幺狼狈的落荒而逃。
赶不及逮住刁翊夺门而出的身影,夏侯熙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向左敛言求救。
“你倒是告诉我呀!”她可是好奇得紧哩。
睇她一眼,左敛言冷冷言道:“告诉你什幺?”
这丫头未免欺人太甚,明知道自己对她倾心相许在先,竟还当着他的面向别的男人主动求亲?真是气煞人也!
“就是何谓生死相许的情爱啊?”他怎幺了?为啥对她这样冷冰冰?她都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他老是帮着刁二爷扯她后腿了,不是吗?
收回目光,左敛言打算起身回房休息。对她,他只剩满满一腔的伤心。
“你要去哪?”她扯住那将要远去的身影,声音中的仓皇,令左敛言猛然忆起两人曾在月下赶路的情景。
那时她怕黑,所以赖在他的背上不肯下来,一直等到进了庙,而他实在也累极了,她才甘愿自他背上下来,可却始终紧捏着他的衣袖不放,就像现在一样。
不,不一样了。
那时她的眼中只有他,没有别人;然而现在,一双明瞳依旧清灵灿烂,只是里面再也遍寻不着左敛言这个人了。
“我哪儿都不去,我只是回房休息。”轻轻拨开那双紧缠住衣袖的纤手,他提步欲走。
“那我怎幺办?”她幽幽呢喃,犹如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什么怎么办?”他停下脚步反问。
“你知道天一黑,我就看不见东西的嘛!”夏侯熙乘机将手缠绕上那快被她以蛮力扯出破洞来的衣袖,打定主意死都不肯放他走。
左敛言重叹口气,“所以我才在你屋里点了这么多的腊烛,让你可以一夜光亮到天明。”再次拂开她的手,他还是坚持要离去。
“不要走嘛!”她可怜兮兮地恳求道。“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不熟悉的地方,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不好。我又不是你求亲之人,干啥要我陪?”他话中带酸的说。
“你在生气?是为了我向二爷求亲之事?”她猜出了点端倪。“我早说了要你别喜欢我的,你就是不听!现在好啦,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二爷,你又不开心,那你到底要我怎幺样嘛?”唉,做人难,难做人,人难做哟!
被人狠狠一剑刺中心事,左敛言冷抿唇薄愠道:“既然你喜欢的人是刁二爷,那你大可去找他来陪你呀,何必找我呢?”这可恶的丫头,究竟想伤他到什么程度才甘愿?
映着春潮的脸蛋上,浮着一丝羞赧的酡红,夏侯熙真心诚意的说:“因为我比较喜欢由你陪我嘛!”跟他在一起,总有说不出的自在以及安全感,那是从别人身上得不来的。
就是这句话软了左敛言的心,令他满腔抑郁不平的怒火,瞬间转为绕指柔般的绵绵情意。
“真的?”像是亟欲得到保证般,他坚持要她亲口再说一遍。
“嗯!”夏侯熙点点头,拉着他坐回椅上,并谄媚地亲手为他斟酒,“你瞧,我们现在这样和平相处也不错呀,不如……”
“什幺?”他捺着性子问,同时笃定那颗漂亮的小脑袋,一定又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歪主意。
“我们就此约定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她天真的提议着。
果然不出所料!
熙儿一定不懂这样的要求,对他有多残忍?那无疑是徒手刨出他的一颗心,然后丢在地上狠狠践踏,让他鲜血淋漓的恨不得立刻死去。
也罢,就随她吧,反正事情他心里有底就行了,管她怎么说、怎幺想。
“好,就为我们要当一辈子的朋友干杯!”他要和她当既是感情融洽的夫妻,又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两人一同举杯而饮,气氛煞是融洽。
“现在,你可以同我说说,什幺是真正生死相许的情爱了吧?”
灵光乍现,左敛言侃侃而道:“你知道什幺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吗?”
“我不--”
“别人我是不晓得啦,但我相信凭你夏侯熙的慧黠聪颖,一定会懂,对不对?”朝她促狭一笑,他可是开心极了。
捧着“冰雪聪明”的大帽子扣在她身上,好让她怎么也问不出口那令人费解的问题。
这就是左敛言反将她一军的狡猾手段。
“嗯,你真了解我,知道以我的聪明才智,铁定不会被这小小的问题给难倒。”夏侯熙说得心虚、笑得尴尬,心里其实压根不明白什么意会、言传的?她只知道自己是很难从他嘴里问出正确的答案来了。
“很好,那我在这儿就先预祝你成功。”左敛言举杯敬她,笑得很坏心。
“谢谢。”她佯装着自信十足的模样,其实泪水净往肚里吞,因为她有预感今生肯定是嫁不了刁二爷了。
“对了,那位陆什么的姑娘呢?怎幺不见她?”似是突然忆及,夏侯照自杯中抬眼间向一味冲着她笑的左敛言。
“思齐累了,她就在隔壁休息。”托着下巴,他眨着一双晶亮黑眸回道。
“思齐?”干干涩涩的吐出这两个字,夏侯熙顿觉心情变差,索性放下酒杯不喝了。“你们俩倒是熟得挺快的嘛,连名宇都唤得这样自然过。”霎时,就连桌上那些美味的佳肴,都令她倒胃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