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能做决定的人。”
阎旭还是淡淡的说:“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她。”
“她出乎意料的固执。”
“那么,让她不要太固执。这就是你的工作。”阎旭以决定的口吻说:“让她走,可是不要让她再次出现在这里。”
欧阳烈知道这是自己下台一鞠躬的时候,可是……“可以让我说一句话吗?”
阎旭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这张老脸也知道脸红,欧阳烈感觉自己双颊的温度上升,“我……我是想说……我不是要帮她说话,可是……让她看一下那些文件并没有关系。她应该不会带出去或者--”
“老烈。”阎旭的眼光锐利起来,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欧阳烈知道自己逾矩了。
在他的眼光下,即使是最天真无知的孩童也要退缩。“是……是。我知道了。”
阎旭点了下头,看着欧阳烈走出了书房。
荧幕上的女孩仍在左顾右盼着。她移动到起居室摆设的书柜前,碰触着其中一座玻璃艺品。那是一朵高温烧制的玻璃玫瑰。
阎旭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楚。
*****
“我还是要请你离开,岳小姐。”欧阳烈很遗憾的说。
可玟的失望写得非常明显。“警察什么时候到?”认命的她说。
“没有警察。我们没有报警。”欧阳烈说:“可是下一次,我无法保证。”
可玟抬起头顽皮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下一次还会来?”
欧阳烈真的失笑了。
“不错嘛!我以为你不知道要怎么笑呢?每次都装酷。”
“这不是装酷。笑会使人失去戒心,戒心则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护身符。我不想死得莫名其妙的。”
“死?老天,你不会是说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工作,竟要冒生命危险吧?”
“阎先生有不少敌人。我们必须谨慎提防。”
“是吗?难怪他那么排外了。”可玟摇摇头说:“有钱人就是这么可怜。”
“你家的环境也不差,岳小姐。”欧阳烈说。
可玟拉大了嘴,“你们对每一个按你们家电铃的人都做身家调查吗?”
“只是一点小功夫。”
“嗯哼,我瞧这位阎先生的敌人想必很恐怖,才会吓得你们凡事都这样小心。”
欧阳烈含着笑说:“那些与阎先生为敌的人,他们的警戒只怕有增无减。他们才是那些担心得要死的人。至于阎先生?他本人可是一点都不在乎。”
“是吗?那你们又替他在乎什么?”
“他是我们的主子。我的责任是替他看着背后,万一有人放冷箭,还是要防着点。而他,他自己比较需要的是隐私。”
“我说--”
“岳小姐,你真是比小报记者还厉害。我们不能再说下去了--”
“他也管你们的言论自由吗?”
“不是。”欧阳烈再次叹气说:“听着,你已经耽误我们很多时间了,我们--”
“我知道,我该走路了是吗?”
欧阳烈点点头。
“你知道我也还没有放弃,对吗?”
他无奈一笑。
“那么,下回见了。”可玟起身离开说。
“岳小姐。”欧阳烈在她走到大门之前说。
可玟回头看他。
“你只是白费力气。没有人可以改变他所做的决定。假如他不想让你看文件,你是绝对不会看到的。”
她挑眉洒脱一笑,“是吗?”
“替你自己和我省点力气。”他诚挚的说。
“欧阳先生,”可玟干脆站到他面前说:“你一定很热爱你的工作,对不对?”
欧阳烈点点头。
“那么,我也一样。我不会简简单单不经过努力就放弃。我曾经敲过无数个坚持不对外开放的门。你也许不相信我这样一个弱女子能坚持到什么程度,但是我告诉你,我不曾失败过。我会努力下去。”最后这句话,她是站到一幅画的面前大声的说。
“你知道我们在那里装了监视器?”
“我哥是电子天才,与那方面有关的东西,我见多了。这些不过是小把戏。”可玟说,手指着画上的小孔,“当然,你们已经下功夫了。”
“不会有用的。”
可玟对这句话报以疑问。
“阎先生从来不看那监视器,他恐怕早巳经去休息了。”
可玟耸耸肩,“但试无妨。谁知道呢?”
“走吧!我领你出门去。”
*****
欧阳烈错了。他在看,他坐在书桌前,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
阎旭以为自己的心早已冰冷。
他借着许多的事来忘记自己还是个人。
直到现在。
他不曾这么鲜活的感觉到自己的心仍在胸腔中鼓动。他伸出手去就能触摸到她的脸颊,隔着凉冰冰的荧幕,她的生命力似能烫伤他的指尖。
愤怒坚定的眼,那么耀眼的连荧幕都遮挡不住。
本能的,阎旭的欲望也随着鲜活了起来。
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没有资格去拥抱一位天使,她会灼伤他--漫不经心的无意间,她会夺去他的冷酷和漠不关心。她会使他想活下去;她会使他想去拥有。
这些都是他不要的。
外界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粒不得不容忍的沙。
他千辛万苦拚命推出去的沙。
现在他也一样要这么做。
恶魔,阎旭在自己脸上挂上冷笑,恶魔应与邪恶的人相处。是的,他会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女人,而非眼前这位。
*****
可玟真的会为自己的所做所为感到丢脸。
可是她下了决心一定要完成,不管丢脸或是丢人。而在她离开前,已在阎家的电话上装了窃听器。
若说窃听人家的隐私是件丢脸的事,她举双手赞成。所以她听到的一切,她都会把它当成是过耳就忘的事,除了对她有帮助的事外。
窃听的目的是帮她了解一下阎旭这个人。他的起居作息。他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等等,只要有帮助的事都可以。
她不怕窃听的辛苦,只要有代价。
所以她带着耳机和器材躲在一辆她租来的小货车上。车子就停在阎家的后方。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听到什么,她只希望老天爷给她机会,她一定要见到阎旭一面,或者起码能进去阎宅而不被发现。这一点在一小时前,已证明是不太可能的。
“嘟!”讯号响起。她全神灌注的听着。
“阎先生在吗?”一位女子的声音说。
“稍待。”
“我是阎旭。”可玟觉得他的声音有种骇人的冰冷深沉。连声音都这样,真不知道他人会是如何的。
“我是楚云,永树和我后天会过去一趟。”
“有事吗?”
“有关东台岛的开发案的那个问题。”
“我说过了,补偿金已经发放过,没有理由再发第二次。工程应该在下星期顺利动工。”
“是的,可是永树说……”
“永树心软,你也会和他一样?”他声音满是嘲讽。
“阎旭,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我不像你,已经没有人性。”
可玟对这句话倒抽口气。
“我以为你在尝试中。你也一直表现不差。”
“是啊,谢谢你这种称赞。可是岛上两千个住户中,没有几个人收到补偿金,你希望那些穷老百姓离开他们居住了数百年的家园,应该--”
“楚云。”阎旭只轻轻说了几字让她住口,“我不在乎。”
可玟气愤的想捉起桌上的东西摔出去,根本不是人嘛!就那位楚云说的话,他怎么敢说他不在乎。黑心的魔鬼也不过如此。
楚云喟叹一声,“我知道。”
“让永树来见我。”他几秒钟后说:“你可以不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