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机会我宁可不要!怎样也轮不到我以身相许,你不要开这种恶劣的玩笑!”
“什么叫轮不到你?一饭之恩也是恩,你白吃了人家一顿!要你以身相许!还是你占便宜!娶了贵美姊,以后去她家的餐厅吃饭都可以不用付钱。”
“为了这种事结婚太荒谬了!”他激动地反驳。
“不会比你说要娶我荒谬吧!”咕咕哝哝的埋怨几乎是含在嘴里的,跟依苹坐在同排座位的贵美只能勉强听到,驾驶座上的书纶则根本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
“我说——”她停了一下,“跟你开玩笑的,反应那么大干嘛?”
“这种玩笑不好笑!”
“不好笑我也说了,你要怎样?”
“我……”
你是不能怎样,不过至少要表达一下你对她不但不认错,还赖皮地问你要怎样而不认同、受伤害、愤慨等,反正就是要表现一下你的男子气慨,别让依苹吃定你!
可他却在“我”之后,长叹了声,忧郁地说:〔依苹,别用这种玩笑试炼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哎,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这下贵美可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方书纶爱死依苹了,才会被她这样吃定。
“好嘛,既然你不想以身相许,那车子要借我开喔。”
贵美一怔,差点跟不上依苹转话题的速度,敢情她是乘机揩油。
“我跟你说过不行!你下午才出车祸,我要是把车借给你,准会成为那些宝贝你的亲友的公敌,uncle跟逸骏都不会原谅我!”书纶的声音再度转为强硬。
“爸爸跟哥哥又不知道,除非你……告密!方书纶,你很大嘴巴!”
相对于她的怒气,书纶的声音则显得平和。“把你的车开回去时,林嫂一直追问我发生什么事,我只好说了。不过我有交代,在uncle主动问起之前,什么都不要说……”
“还不是一样!”
“如果一样,我们早就接到uncle和逸骏打来问罪的电话了。我想,他们应该还没主动问起,大概是以为你跟我约会吧。”
“你……”
“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我不说,林嫂不说,李叔也不说,你把贵美带回去,uncle就不会问吗?到时候你要编什么理由瞒他?”
“我自然可以想到好藉口。”依苹嘟嚷道,“书纶,你最好祈祷爸爸什么都不知道,要是被他知道我闯红灯撞到贵美姊的事,只会骂你没看好我,可不会骂我。”
什么话嘛!开车的人是依苹,被骂的人为何是方书纶?贵美心上落下一个大问号,但她随即有所领悟。记起之前在李医生家时,李医生夫妻听到依苹说撞到她时,责怪的人也是书纶。他们这一家子未免太护短了!她忍不住为书纶抱屈。
“总之……你这辆车要借我……”得了便宜还想卖乖的娇蛮女以命令的语气说。
“依苹,我说过……”
“我才不管你讲过什么呢!贵美姊现在脚受伤,坐这辆车最舒服啦。而且中午我还要给她送饭,有比这辆车更适合当餐车的吗?”
喔——敢情依苹借车还是为了她?
“我还是不……”
“大不了我另找司机来开,要是这样你还不放心,干脆连你一块借我。”
“我明天有一堆会要开,没办法……”
“既然这样,我不勉强你当司机,你把车借我就好。”没听到他的回答,依苹委屈地嘟唇道:“人家已经很让步了,你不可以不答应喔。大不了我写切结书,如果你的宝贝车子有任何损伤,我赔你一辆全新的嘛!”
书纶的态度软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么说,你答应了!”依苹欢呼一声,娇润的嗓音蜂蜜般地倾倒一车,“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可不是吗?贵美暗暗附和,嘴角不自禁地朝上弯起,心里流淌着暖暖的满足。
两人的对话把她上车时心上的乌云全都驱散了,替代的是晴朗的愉悦。听他们讲话,像在听一场广播剧,剧里是一对冤家在斗嘴,男方一直说不,最后仍在女方伶俐的口齿下俯首称臣,拿她没办法。
贵美纳闷谁有本领拿依苹有办法,她不只嘴甜,两片花蕾似的唇瓣能将正反两面恣意玩弄,就算你的意志力再强韧,还是被她的话弄昏头,不自觉地落进她的陷阱里。而领悟到这点的你,却一点气都生不出来,最多只说一句“我真是拿你没办法。”这样舍不得责难的话。
视线悄悄的投向她,昏暗的车厢里,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有抹得意的笑,忽然,她带笑的眼朝她调皮地眨了眨,贵美顿时感到困窘。
“贵美姊醒得正是时候,我家快到了。”依苹轻快地说。
贵美尴尬地微扯唇角,知道依苹一定早就洞悉了她装睡的事,只是顾全她的面子,没点明吧。这让她胸臆间再度潮涌着一道道暖流,这个女孩一再让她感到惊奇,她一会儿温柔可人,一会儿又伶俐得让人难以招架,不管是哪一面,贵美明白依苹对她是纯粹的好意。
只是这样的好意,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在她心上形成甜蜜却也难以负荷的情感重量。她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心虚。
不够资格拥有这样的好,更害怕一旦真相揭晓,所有的好全变成一股反噬的力量将她锉骨扬灰。
害怕,忧虑,这样的心情她可明白?
“不好!”依苹忽然低叫出声,吓了贵美一跳。
“书纶,我看你是在劫难逃。”她话说完,书纶也把车子停稳了,一道黑影如火车头般地撞来。
“爸……”依苹按下车窗,还来不及说什么,连珠炮的声音便射了来。
“苹苹,你怎样?爸听说你出车祸了!有没有事呀,爸爸刚回到家,正想打电话……书纶,你到底在搞什么?怎会让苹苹出车祸!你这小子,我女儿要是有个……”
“爸,我没事,先让我下车好吗?”依苹及时阻止父亲对书纶发火。在车上坐了四、五十分钟,连她这个没受伤的人都觉得腰酸背痛,贵美一定更不舒服。
“书纶,你先拿下轮椅,抱贵美姊下车。”
“苹苹……”蔡万亿像只哈巴狗般绕着爱女,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力。
“等一下啦。”依苹推开他靠过来的身体,眼角馀光扫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管家和兄长,“林嫂,这里有一桶活跳跳的螃蟹,是我拿回来给爸爸吃的。”
“苹苹,你真是孝顺……”蔡万亿顿时感动不已,先前被女儿推开的挫折感都不见了。
“哥,过来帮忙提行李。”她边招呼兄长,边伸出一手轻拍老爸的手安抚。
“我?”蔡逸骏一睑狐疑。
〔对,就是你。书纶在忙,林嫂要拿螃蟹,孔武有力的你忍心要你娇弱的妹妹,与尊贵的老爸去扛那么重的旅行箱吗?”
说得太有道理了。蔡万亿又是激动的颔首。
“逸骏,快照苹苹的话做。”
“好好,我去搬。”受不了两父女一鼻孔出气,逸骏只好去当苦力。“噢,怎么这么重?”
“哪里会重,”依苹不以为然地娇斥,“人家雄叔轻轻松松就搬上车。哥,你欠锻练喔。”
被书纶安置在轮椅上的贵美同情地看着这一幕,在戴上备用眼镜后,她的视线清晰了不少,也对依苹的娇气和颐指气使看得更了然。
依苹是趁她母亲帮她洗澡时,帮她收拾换洗的衣物,当她看见那鼓鼓的旅行箱时却被吓了一跳。她不过是去依苹家暂住几天,又不是搬家,可看旅行箱膨胀的样子,依苹像是把她衣柜里的衣服全都塞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