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陈年往事,虽然时空流转了近三十年,仍然是社交圈那些三姑六婆拿来谈论的闲话。在场的宾客有不少人详知这桩旧闻,眉目间仿佛正暧昧的传递着某种讪笑,令她顿时感到难堪,脸色阴沉了下来。
书纶却装做不知情的继续道:“只要是女人,不管具不具备妇德,都无法忍受丈夫有小老婆,何况依苹的条件这么好,更无法忍受了。”
“可是杂志上……”程夫人的出声筒在她身边两度发言的妇人迟疑地说。
“那只是障眼法。”书纶耐心地解释。“大家都知道依苹和程羲订婚的事,是uncle……”他似笑非笑的朝一旁的蔡万亿点了一下头,“在她生日宴上宣布的,事前她并不知情。本来她可以把程羲和丁铃在一起的事告诉父亲,但她心肠太好了,不忍心一对有情人因为家世背景而遭拆散,才设计这场戏,表面上说要效法娥皇、女英跟丁铃共事一夫,实际上是要逼程羲认清楚自己的心意,排开门户之见,迎娶丁铃。事后她又担心丁铃会遭婆家排挤,说服uncle收她当干女儿。哎,依苹真是用心良苦心地善良的好女孩呀。”
这番话听得在场的宾客又是一阵议论,程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以为然。
“你是说,依苹是为了成全程羲和丁铃,才故意那么说?”
“没错。”
“听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呢。”她掩嘴轻笑,然而眼中的笑意却是嘲弄的。“反正这种事随人怎么讲嘛,你爱认为她是为了成全程羲和丁铃,就是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感动又陶醉在书纶一番话里的蔡万亿,听见程夫人挑衅的话,忍无可忍地当场发作。
“亲家公——您可别恼羞成怒呀!”程夫人娇滴滴的说,“我也愿意相信书纶的说法,可坊间说的呀……哎哎,我还是别讲,免得惹您生气。”
“坊间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讲明白!”蔡万亿咬牙切齿地问。
“就是……”程夫人眼光不怀好意地瞟了瞟依苹,又往不远处正在和宾客敬酒的新郎、新娘看了看。“好听的就像我刚才说的,依苹是大肚能容人,成全了前未婚夫嘛。难听的可就……”
“说!”
“唉,”她叹了口气后,才慢吞吞地开口,语气充满暧昧。“虽然结论是一样,但大家都说依苹想成全的不是程羲,而是……丁铃……”
“有什么不一样?”蔡万亿越听越胡涂。
“亲家公……”程夫人再度掩嘴轻笑,“当然不一样。前者表示依苹是因为深爱程羲,才成全他的。后者则表示依苹喜欢的人其实是丁铃。她在杂志上都说了,如果她是男的,一定要从程羲手中抢走丁铃,这不是很明显吗?”
蔡万亿倒抽了口气,怒从胆边生,这婆娘竟敢暗示他女儿是同性恋?
“程夫人……”
“舅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依苹和书纶你看我、我看你的对望。
“让我说吧。”男性嗓音撒娇意味浓厚地朝她拂来,同时一只修长的胳臂搭向她肩膀,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亲昵的形象。
依苹心情忐忑外加一脸狐疑地瞅着他,搞不清楚他想做什么。
“依苹不是同性恋,她对丁铃是纯粹的姊妹情谊。”他朗声宣布。
“书纶,同性恋又不是什么禁忌,你没必要为依苹掩饰了。再说,她敢讲,当然也敢承认罗。”程夫人说。
“舅妈,我完全赞同你的话。但依苹真的不是,她喜欢的是男人。”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依苹根本不想跟程羲订婚……”
“她喜欢的人又不是程羲。”
“那她喜欢谁?”
“她喜欢的人当然是我。”
这话就像一枚炸弹,炸得在场的众人议论声不断,炸得程夫人表情错愕,炸得蔡万亿心花怒放,也炸得依苹措手不及、眼冒金星。
“其实我跟依苹相爱很久了。”仿佛嫌他掀起的风暴不够具威力,书纶接着补充,还用一种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视着一脸震惊的佳人,牵握起她的手,让众人看清楚他们交握在一块的手指上闪烁着钻石辉芒的对戒。
“uncle突然宣布依苹和程羲订婚的事,我们都很意外,商量之后决定要先帮忙程羲和丁铃渡过难关,再宣布我们的事。”
“书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程夫人尖声道。
“事实上,”他清了清喉咙,再次宣示性的举高两人交握的手,“依苹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这就是证明。”
就算这时候再传出美国被恐怖分子攻击,帝国大厦、白宫和矽谷都被炸了,也不会比书纶的话更让她震惊了。这家伙在胡掰什么呀!依苹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书纶,你是说真的?”女性惊喜的叫声比蔡万亿激动的询问还要早一步,书纶的父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附近。
“蔡兄,看来我们要做儿女亲家了。”方父笑吟吟的向蔡万亿打招呼。
“呵呵,书纶跟依苹……呵呵,我……我没想到呀……”蔡万亿可说欣喜得语无伦次了。
“蔡桑,我们得好好为他们挑个日子……”方母热络地说。
“对对……”一时间主从易位,先前挑起争端、成为众目焦点的程夫人成了背景,现场处处可闻对方、蔡两家主人的恭喜声。依苹却高兴不起来,怒视向书纶,后者的表情仍是一脸的无辜,像是不知自己闯下了大祸。
第一章
强烈的困意使得黄贵美频频打起呵欠。
很久以前听人说过,会打呵欠是因为脑部缺氧的关系,好专门的说法喔,其实就是疲累、想睡觉。
贵美其实也没做劳筋动骨,动脑伤神的事,不过是去探访正在做月子的同事,听对方说了一下午的抱怨旁诤貌蝗菀淄焉磲幔鄣没钕窦柑旒敢姑凰频摹?br>
她努力撑着眼皮,没忘记自己正骑着她的铃木机车。
十字路口到了,红灯,转成绿灯了。
看来她的运气不错。
然而,就在贵美理所当然地朝前骑去时,南北方向为红灯禁止通行的路面,却有一辆车像是一点都不晓得红灯是干嘛用的,继续往前冲,吓得骑过一半路面的贵美浑身睡意全消,急忙煞车。可惜车子的煞车系统没跟她的大脑连在一块,无法想煞就煞,车子仍然往前冲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对方,贵美急转把手闪避,机车不受控制地打滑,连人带车地摔向前方。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贵美感觉到身体飞离座垫,只来得及以单手拨了一下,在感到手掌一阵刺痛的同时,大腿先着地,紧跟着脆弱的躯体摔向地面。
“噢!”她痛呼出声,躺在地面喘息了不知多久,才想到该翻身坐起,不料剧烈的刺痛猛然袭来,即使咬住牙关,还是隐忍不住地逸出呻吟。
糟糕,这下跌得比自己原先以为的还要严重,起不来了。
“你有没有事?啊?”娇滴滴的声音伴随着卡拉的轻微声响,贵美勉强睁开眼睛望向卡拉声响的发源处,脸部又是一阵痉挛。
她的眼镜!
这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挂在鼻梁上的眼镜在跌倒时跟着摔离了。
“我会赔。”心虚的声音出自一张圆润可爱的小嘴,娇妍美丽的脸庞布满惊慌的神情。
可惜贵美一来视茫茫地看不清楚,二来痛得没心情理会对方长圆长扁,所以对方楚楚可怜的模样自然打动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