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和他继续下去吗?”她边问边将伤腿跨到大姊膝上。
路人玾怔住,抬眼望着妹妹。
“不顾一切继续喜欢他,甚至是爱他?”路人昺顿了一顿,又问:“你还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吗?”她的口吻淡淡的,眼神却透着一抹犀利。
母亲和二姊还有她,都对大姊的心情关心极了,却不晓得从何问起,只好由她来问了。
“我……我真的没办法回答。”
“会迟疑就代表你已经回答了。”
路人玾不知该说什么,只好苦着脸继续手上的工作--用力推揉小妹的伤腿。
“嘶--嘶--”路人昺咬牙,痛嘶声不断由牙缝中迸出。终于,当她能出声说话时,她哑着嗓子埋怨道:“玾,你别把怨气出在我的痛腿上。”
路人玾连忙放缓力道,哭丧着脸说:“真不甘心,我只是想谈一场单纯恋爱而已呀!”
“恋爱没有单纯的,当你爱上一个人:心就变得复杂,怎么也单纯不了的。”
路人玾停下手,低声说:“我想,你说得对。”她抬眼看着小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有,为什么我这个做大姊的,要让做小妹的你来开解呢?”
路人昺忍俊不住地笑着说:“玾,你就是太像一个大姊了,老是要中规中炬的做好每一件事,什么事情都要分辨出黑白,永远被自己的道德观捆住。”她将腿伸到地板上,偏头靠在大姊肩上,并将身体倚过去。“有时候模糊、蒙胧、瞹昧,是更具美感的喔!”
“可恶的丫头!”
路人玾恶作剧地伸指戳戳小妹浑圆高耸的胸部,“你不只外表长得像最佳情妇,连想法也很具有情妇的发展潜力。”她知道昺最讨厌别人说她有张情妇脸了。
“哼!”路人昺不顾身上的伤势,笑着跳起来把她往后扑倒在床上,“看我的十字锁喉攻击!”
“啊--”路人玾哇哇大叫,边笑边挣扎,“你什么时候连摔角都跑去学啦?”
☆ ☆ ☆
雨季过去了,入夜后天空中繁星争辉。今晚路母和朋友相约出游,所以由她负责快餐店打烊后的清洁工作。
她边笑边想,以前她很少有约会,有时甚至故意推掉好几个约会,来陪伴独居的妈妈,那时她并没有为谁牺牲的感觉,她情愿和妈妈一起做任何事,觉得那样更好。
如今,竟是妈妈和朋友们时常相约去看电影、去唱卡拉OK,然后怪她老是待在家里,活像个无趣的老姑婆。
她和两个妹妹一致猜想,妈妈说不定是交男朋友了呢!
路人玾抬腕看看表,为自己替可能会晚归的妈妈担心的心情,而感到莞尔。
她锁好快餐店的铁门,将钥匙收进牛仔裤口袋,转身沿着人行道漫步回住处。
这时,一个穿着缎料长衫的女人,快步的越过路人玾,朝另一个穿着露背短裙的女孩脸上甩了一个耳光,这一巴掌在夜色中格外清脆。
接着,女人揪住女孩的头发,扯着她绕圈子,女孩则尖叫着试图反击,脱下一只高跟鞋敲打女人的手臂,女人受痛的放开女孩。
路人玾先是看得瞠目结舌,继而想着她该不该上前劝架--冒着生命危险。她发现路人有逐渐聚拢过来看热闹的趋势。
“不要脸的狐狸精,敢抢我老公!”穿缎衫的女人破口大骂,恨不得抓花女孩的脸。
脸颊肿得老高的女孩也不甘示弱,举起高跟鞋护在胸前,狼狈却骄傲地说:“是你自己没本事,守不住男人的心还敢怪别人抢?”她炫耀似的举高手,手指上晶光闪烁,“蓝宝石是你老公前天送的,五克拉钻戒是今天送的,嘿嘿,美吧!听说是用你银行户头里的钱买来的呢!”
她还来不及提起耳上、颈上的各色宝石,就又得忙着抵抗大老婆的疯狂扑打。
路人玾看着扭成一团的两个女人,心里轻喊着:哇,好可怕,这两个女人可以去参加职业级的女子摔角比赛!
她眼朝围观的路人瞥去,试图找出肯上前劝架的人,但她发现,大家只差没大喊“加油”以及鼓掌了。
突然有人拍她肩膀,她吓了一跳,回头定眼一看,惊吓得更是厉害,因为站在她背后的人是尹霞。
啊,女子摔角赛事名单上,也要填上她的名字了吗?路人玾荒谬地想着。
☆ ☆ ☆
欧式装潢、精美吊灯,以及向外推开的窗户,使这家没有招牌的咖啡屋拥有独特的柔美风情。
空气中弥漫的咖啡香、挂满了咖啡杯的红砖壁,以及店内播放的轻柔音乐,让人顿时放松了一天的紧张心情。这家店的招牌咖啡相当有名,采用六至七种咖啡豆混合而成,研磨成十七公克的咖啡粉,烹煮时必须非常的专心,在火候上分为大、中、小三阶段,煮出来的咖啡带有奶香,喝起很香醇,也很顺口,不需要添加任何的糖来调味,是路人玾钟爱的极品。
“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吗?”尹霞巧笑倩兮地望着坐在对面的路人玾。
犹自刚才尹霞向服务生点乌龙茶时,却被服务生恶狠狠地瞪视的情况中回神,路人玾再度感到好笑,“你不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抬眼看见尹霞眼里的兴味时,路人玾悚然一惊,啊,难不成她真想来场激烈的“女子摔角”? 尹霞咯笑出声,年轻的面庞闪着青春光彩。“我在想,如果碰巧遇见认识的朋友,我该怎么向我的朋友介绍你。”
“喔?”路人玾按捺住想伸手抓头发的冲动,等待着她的下文。
尹霞笑得更大声了,“嗯,就对我的朋友说你是我丈夫喜欢的人,或说是我先生的女朋友。”
她注意到隔邻几桌的客人偷偷地将视线朝她们投来,撇撇嘴,将音量略略放低,“那场面一定很有趣。”说完,又低声咯咯笑了起来。
路人玾相信她脸上的血色一定瞬间尽失,但她无法厘清是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尴尬,也或许是因为她有种被示威的难堪所致。
她想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发抖,她只好把手继续放在大腿上。
她又发现,那是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她不确定当自己的手指抓住咖啡杯时,她会不会冲动地将冒着热气的液体向尹霞泼去。
或许是看出她的不豫,尹霞改以安抚的口吻说:“你别担心,我不会像刚刚那个老婆打人那样打你的啦。”说完,她朝路人玾绽出一抹大大的微笑,表示她用这个比喻只是在开玩笑。
路人坪告诉自己,未满二十岁的尹霞,在价值观和道德观上,一定和长了好几岁的她有着差异。这一点她并不觉得奇怪,和两个年龄与她更相近的妹妹,就常发生鸡同鸭讲的奇怪对话了。
她叹了口气,率直地问:“我们今天是碰巧遇上吗?还是你是专程来找我的?”有什么话,干脆直接摊开来说吧,省得拐弯抹角浪费时间。面对尹霞这一刻,她的耐性实在有限。
“今天真的是碰巧遇上。”尹霞笑着回答,“但我打电话问过康哥你的联络地址,打算这两天就要专程去找你。”她想仔细看看路人玾,也想和她说说话,稍微观察一下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康向誉竟然告诉尹霞她的联络地址?路人玾心里很不是滋味。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明知故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