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愈打愈准了……”石中玉一手掩着嘴,呆看遭雷击中的孟焦再次滚下马。
她额间青筋直跳,“谁教他跟你一样唠叨?”为什么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都这么长舌?多亏他们,她这阵子有很多机会可练这门绝活。
“我的姑娘,你就行行好别再打了。”眼看边城就快到了,他忙不迭地要她消消火,“快到家了,给人看见可不好。”
站在城头上看完了戏,携云叹息连天地步下城阶,率员出城迎接那个出门玩到忘了要回来的当家主子。
当风尘仆仆的他俩双双停驹在他面前时,携云看了后头追着他们跑的阵仗一会,翻着白眼问。
“你就一定要捅些楼子回来才甘心吗?”给他在外头逛一圈,除引来旧仇家外,还多增了新仇家,还有,擅于惹是生非的他,应该也差不多把三道给得罪光了。
跃下马的石中玉,难得地没有回嘴,只是在扶爱染下马后,看着爱染的背影开始呆呆傻笑。
“爱染。”携云小声地在她耳边问:“他怎么了?”
她挥挥手,“甭理他,他还要持续那脸蠢相好一阵子。”打她同意他的求亲后,他就三不五时摆出那种呆笑,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揍他一拳。
“主子。”携云走至石中玉的面前,弹弹指要他回魂。“握雨已准备妥当了,就等你下令出发至丰邑。”
“我去同陛下说过后他就起程。”石中玉点点头,转身看着那票想闯进他南域的新旧仇家。
“是。”
“石头,我先回京了。”爱染牵来另一匹马儿,准备照事前说的与他在此暂时分道扬镳。
“嗯,路上小心点。”他点点头,看着远处的目光丝毫没有移动,在发现来者远比他预估的多后,他冷冷一笑,替换上了好战的眼神。
携云在扶爱染上了马后,一手指向远处,“你们打算拿那票人马怎么办?”
爱染在坐稳后拉过缰绳,“仇家是他结的,叫他自己去对付,我有事要先回京去办。”
“等等。”携云讶异地问:“你不担心他?”以往石中玉只要是出兵,她都会紧张又烦恼,就怕石中玉会出了什么岔子,怎么……怎么这回她丝毫反应都没有?
她顿了顿,看了那个正在换装穿上战袍的石中玉,回想起这阵子经历过的种种后,她一改先前深怕石中玉没有九条命的说词。
“他的命太硬,死不了的。”连她都克不了,她还需要烦恼什么?
携云带笑地拍拍她的马儿,命两名手下护送她进入边城,再转身朝久候多时的下属们扬手,霎时绣有南字的旗帜,一面面在石中玉的身后竖起迎风飘扬。
赶回京都的爱染,在进入京都后即命护送的士兵们折返,在确定无人跟着她后,只身去见那名谕鸟要她转达旨意、同时也是石中玉始终不肯让她去见的男人。在那个人的府里见着了他并转达完神谕后,也不管那道神谕将会为那人的生命带来何种剧变,总觉得终于可自南风之谕一事中获得解脱的她,无事一身轻地再次翻身上马,策马返回她好久没回的石府。
盛开在夏日的紫阳花,花海将京都大街小巷染成一片粉紫。
“潇洒哥!”未抵家门就见着那抹站在门前等她的身影,爱染边向他扬手边策马上前。
“爱染!”总算等到她归来的他,在见到她的脸庞后,这阵子的担心全都化为眼泪,边哭边跑向她。
下了马后,就站在自家门口被个男人抱着哭,爱染不好意思地瞥了瞥四下投以好奇目光的路人,赶紧自袖中拿出手绢替哭哭啼啼的他擦擦脸。
“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再哭下去就一点都不潇洒啰。”
潇洒边用手绢擤着鼻边问:“这阵子你究竟上哪去了?”
“很多地方。”她一时也数不清,“我还顺路回去丰邑一趟。”
“丰邑?”他瞪大了眼,表情似有些不安,很担心自己是否不小心戳到她的伤口。
“嗯。”出乎他意料的,爱染的神情很平静,且看起来还有些释然。
“那……”他音调拖得长长的。
“你放心,我没事了。”爱染拍拍他的肩,由衷地感谢石府的人都像石中玉这般关心她。
“那就好……”潇洒放心地吁了口气,转身替她将马背上的物口叩卸下时,纳闷地拎着一只袋子问:“这是什么?”她不是被绑架吗?还带礼物回来?
她想了想,“我家的土产。”
打开袋于往里头一看后,潇洒张亮了一双眼,从中拿出一个稻草扎的草人。
“这种土产……是用在哪方面的?”
“用来对付那颗石头的。”爱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恶的笑,“这是我父王特地送给我的嫁妆。”
“噢……”他非但没反对,还一脸幸灾乐祸。
她挽着他的手臂,“咱们回家吧。”
“爱染。”他边走边问:“你……还有没有多余的嫁妆?”
“喏,早就替你备妥了。”很讲义气的爱染,把系在腰上一只较小的袋子拎给他。
“这比用雷劈还要管用吗?”看完袋子里的东西后,潇洒兴匆匆地问。
爱染微笑地向他建议,“日后你不妨拿某人试试看。”
第九章
亲自将孟焦带来的常山人马打出南域后,石中玉即马不停蹄地返京,在回府前,为了丰邑的事必须得到皇帝同意的他,连朝服都来不及换,就直接穿着战袍入皇城。
早就收到他返国消息的夜色,在他一抵皇城时,立即拎着他前往四域将军议事的宫殿离火宫,打算在他见皇帝前,先找他算算帐。
“你反省了吗?”夜色冷着一张脸问。
“哈!”瘫坐在椅上的石中玉放声一笑,接着指着另两个坐在对面的同僚,“他们自作主张去灭了天苑城和九原国都不必反省,我要反省什么?”
夜色将眼一瞥,“我已经出手教训过其中一个了。”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石中玉这才发现,在他出国前,对灭了九原国一事还一派悠哉的孔雀,在他回国后,已遭人狠狠修理过一顿,脸上挂了彩不说,看他坐姿弯曲得那么不自然的样子来看,似乎还被打断了几根胸骨。
他再将两眸往旁一探,却老大不爽快地发现,另一个灭了天苑城,害他被霓裳谢得莫名其妙的紫荆王,还是一副完整无缺的模样,正一派从容地坐在椅内享受着香茗。
他火大地一手指向紫荆王,“身分比较大尾的那个你就放过?”亏她还是他们的头子,欺善怕恶,这根本就不公平嘛。
“他俩若是打起来,我会很头疼的。”在夜色开口前,帘后传来一道笑谑的男音。
一听见那道男声,坐在椅内的四人皆迅速起身,并在来者在上方的高位坐下后,整齐划一地以右手抚在左胸,垂首向他致意。
“陛下。”
“听说你有事要找我?”坐在椅内的浩瀚,将两眼瞥向石中玉。
在回国的路途上,已经把要说的说词全都想妥的石中玉,却在见着了浩瀚后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于是不假思索地,他脱口而出此刻心中最想说的一句话。
“我压根就不想生儿子!”
浩瀚愣了愣,无言地看着一脸认真的他,当下殿中也因此而变得安安静静。
站在他身旁的紫荆王首先瞪他一眼,孔雀掩着嘴努力关住笑声,而身为顶头上司的夜色,则是无奈地抚着额。
“咳,石头……”孔雀清了清嗓子打破一殿的沉默。“你生不生儿子,与陛下何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