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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页

 

  秦聪回忆到这里,吁出一口气。

  在师傅家,吃得好穿得好,而且有老师上门来补习功课。

  他很快爱上那个温柔的小女孩,她有一个美丽但奇怪的名字,她叫金瓶。

  他轻轻说:“每次心中烦闷,想捶胸大叫大闹,听见你温婉的声音,心情随即缓缓平复,不再鼓噪。”

  金瓶转过头来,“但是你从来不说爱我。”

  “师傅只想我们专心学艺。”

  “你有心事从不倾诉。”

  这时,女侍捧进一大盆水果。

  他拈起装饰用的白色兰花,放入嘴里。

  金瓶吃起西瓜来。

  “自从师傅收养我们,真是再也不愁吃喝。”

  “玉露自幼抱回,不会明白饥饿的感觉。”

  “那时,有谁给我一只面包,我真会跟看他走。”

  “师傅待我们不薄,她真有办法,像变魔术一样,生财有道,带大三个孩子。”

  “师傅说,如果我们会读书,她不介意供读。”

  秦聪笑,“谁要读书,那多辛苦。”

  “可是会得读书的人气质总不一样:有点憨厚,懂得思想,出口成章……”

  “今日真高兴,可以与你谈天说地。”

  玉露游泳上来,一件简单赛衣,少女美好身段毕露。

  她看见水果,举案大嚼。

  “师傅叫我们,你俩先过去,我立即沐浴更衣。”

  嗯,她午睡醒了。

  自三年前起,师傅精神有点不济,到了两三点,总得午睡一会。

  他们走上一层楼,一进门就闻见檀香。

  师傅笑说:“今晚有客人来探访我们。”

  “谁?”

  “沈镜华,他托大使来的我们吃饭相聚,面子十足,金瓶,你去一次吧。”

  秦聪一声不响。

  “他跟了来,金瓶,似对你有意思。”

  “师傅,他想在你处挖角。”

  师傅笑,“有这种事?我必不饶那小子,但是我看他追求的意思多一点,女儿养这么大了,没人喜欢,才叫我担心。”

  金瓶只得点点头。

  秦聪这才开口:“这还是你第一次约会,玩得开心点。”

  “穿漂亮些,要什么首饰,在书房盒子里取戴。”

  金瓶见秦聪毫不在意,几乎有点生气。

  她穿一条黑色晚装裙子,配一串金色珠项链,等沈镜华来接。

  他一身深色西装,看见师傅,执弟子礼,双手垂直,差点没半跪下来,真讨好。

  师傅同他说了几句:“令尊好吗?令堂健康可有进展?我这里有一盒补丸,你替我带去问候。”

  他说:“那我带金瓶出去了。”

  “金瓶交给你啦。”

  金瓶取过披肩,走到门口,同玉露说:“小露,把东西还给沈大哥。”

  玉露笑嘻嘻,摊开双手,哗,荷包、护照、手表,不知几时,统统到了玉露手里。

  秦聪在身后嗤一声笑。

  玉露笑嘻嘻,“还失去什么?”

  他一怔,这才伸手去摸颈项,“哎呀”一声,原来他配戴的一只翡翠蝙蝠金饰也已一并落在玉露手中。

  他穿着衬衫戴着领带,谁也看不见他脖子上挂着什么,可是那少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作弄了他。

  呵,要伤害他也十分容易。

  “喏,还给你。”

  玉露交还那一件碧绿透明的玉器。

  沈镜华不以为忤,笑着接过。

  在车上,金瓶说:“你怎么来了?”

  “想念你。”

  金瓶看着车窗外,“咦,不是前往大使馆吗?”

  “我同他说,我另有计划。”

  “大使也可以呼之来挥之去吗?”

  “如果是你家族推荐的大使,应当没有问题。”

  啊,原来如此。

  “我们去什么地方?”

  “我有话同你说。”

  金瓶笑,“讲不尽绵绵叠叠重重的话。”

  看到街上那样热闹,才知道是泼水节。

  像华人的元宵,其实是年轻男女互相调笑的好时候。

  人一挤,难免也是扒手活动的良机。

  他把她带到一只船上,游艇噗噗地驶往上流,离尘嚣渐远。

  晶莹的月亮在热带树林上像银盘那样大。

  他开口了:“金瓶,让我把你带走。”他声音里有隐忧。

  “为什么?”

  “因为你的缘故,我打探并且得到若干资料,相信我,这些消息都不会刊登在互联网上。”

  金瓶问:“关于我?”

  他不否认,等于承认了。

  女侍斟出美酒。

  金瓶说:“这不是等于揭人私隐吗?”

  沈镜华倒也坦白,“我并非君子,沈氏经营赌业,我不过是赌档老板。”

  “你得到什么结论?”

  “你师傅到处为家,是逃避仇家,对方的铁腕已渐渐收紧,你早走比较聪明。”

  金瓶沉默一会儿。

  “假使消息是真的,我倒不方便即时离开,我是首徒,怎可以师门有难,带头落荒而逃。”

  “说得好。”

  金瓶微笑,“多谢你关心,可是师傅一向只向江湖取物,同人无怨无仇,一不杀人,二不夺爱,她同人没有深仇大恨。”

  沈镜华大奇,“你对师傅一无所知。”

  “所以,”金瓶给他接上去:“别在我面前说她坏话。”

  “金瓶,你对自己的身世也一无所知。”

  “我们都是孤儿。”

  沈镜华脸上露出恻然神色。

  金瓶看看他,“你知道些什么?”

  沈镜华忽然摘下金瓶的珍珠项链,故意摔到地上,又拾起,交回给她,“你是孤儿。”

  金瓶明敏过人,忽然震惊,胃口全失,神色呆滞。

  过片刻,她喝一口酒,轻轻说:“有人挑拨离间,我想上岸。”

  沈镜华说:“谁不想。”

  他叫船往回驶。

  沈镜华轻轻说:“我等你。”

  她不再出声,躺在甲板上,看看天空上一轮明月。

  关于她自己身世的事,她不想问别人,她想从师傅口里知道。

  回到公寓,秦聪在等她。

  “玩得高兴吗,咦?又是灰头灰脑的,那人对你毛手毛脚?”

  “秦聪闭嘴。”

  “那人同你说过什么,你像是动了真气。”

  玉露却说:“师姐,你来看,我口袋里多了这件东西。”

  撕开手,是一卷微型录音带。

  金瓶瞪她一眼,“这也是沈镜华的东西,你自人口袋掏出,为什么不还给人家?”

  “不,沈氏比她厉害,他故意留下这件东西,好由玉露转交给你,说到底,是我们在他袋中扒出来,不是他主动交到我们手中。”

  “这有什么分别?”

  “你要听过内容,你就会明白。”

  “你们第二次中计,先是口袋多了一件东西不觉,这比失去财物更加可怕,应即时退回,继而听了不应该听的对话,更加糟糕。”

  “金瓶,你也该听一听。”

  玉露问:“抑或,你早已知道此事,所以想离开师门?”

  金瓶抬起头来,“请让我静一静。”

  他们各自回房间去。

  金瓶一个人坐到半夜,终于按捺不住,把录音带放进录音机,按下钮键。

  只听得一把平和的女声一这样说:“其苓年少气盛,沉不住气,我也觉得是她过份。”

  声音停了一停,叹口气,又继续:“怎可把人家的幼儿拐走,叫人家伤心苦恼。”

  金瓶听到这里,额上冒出豆大汗珠。

  “一切不过是责怪男方移情别恋,导致他人骨肉分离,且布下巧局,使那孩子毫无记忆,满以为是遭父母遗弃,她又假装好心,去领回这小孩抚养,一门心思,教她做贼。”

  金瓶霍一声在黑暗中站起来。

  “人家父母都是读书人,至今苦苦追寻亲女下落。”

  金瓶只觉天眩地转,她扑倒床上。

  录音到此为止。

  不是真的,金瓶捧着头,这是他人凭空捏造,意图离间她们师徒感情。

  这沈镜华太过工心计了,头一个要叫她们好看的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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