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
她顿了顿,又问:“你真要娶我?”
“你要嫁给我,对不对?”曲承胤终是失了耐性,活像个想逼婚的山寨王。
“我怕你会死掉,我不要你死掉……”说着,她的眼眶就红了。
看见夏拙儿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又听见她的顾忌全是为了他的性命担忧,曲承胤心头一暖也一软,站起身将她抱在怀里,改由他坐在凳上而让她坐在他膝上。“我没那么容易死,这你不早就知道了?”
像是要证实他的话一样,她将头枕靠进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搏声。“不央媒作妁、不敲锣不打鼓、不下聘不行礼、不凤冠不霞佩、不拜天不祭祖,你答应,我就答应。”
他拧住眉心,满脸不赞同,“这成什么样?无婚无凭的,难不成你只想和我成为一对见不得人的野鸳鸯?”
“你立个婚书嘛!其他的就全免了,好不?”闭闭眼,一阵心悸,她还是怕极了他会成为她克夫恶命下的另一个牺牲者。
“又不是雇佣、买仆的,这太委屈你了!不行,我不答应这么草率了事。”环着她的臂紧了一紧,他心疼她的无边忧惧。
“好吧……那就拜个天地,其他的就真的都免了吧!”这已是她的最大让步,不许他再得寸进尺。
“拙儿,你——”
“不成就……就都算了。”她身子一扭,就想自他的怀抱中脱离。
“别!我答应就是……”他满心无奈啊!
×××
“曲头儿,要用钱,我身上有得是银票,你犯不着娶媳妇儿娶得这般寒碜吧?”
罗力虎见曲承胤要娶亲,却什么该见的喜器、喜帐都没看到时,便大大地为他感到不平。
“虎,唉!一言难尽。”
曲承胤也是有苦说不出,但为了能顺利娶得美娇娘,他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曲头儿,那你至少也套件喜袍、拿个彩球吧?”罗力虎四下张望,也没见着窗框上贴有红纸。
“过了今晚,一切以后再说。”想起千金良宵夜,曲承胤倒是喜上眉梢,一脸新郎官的欢喜样。
“那……”罗力虎追问了句他最挂心的事,“嘿嘿,总该给我杯喜酒喝喝吧?”
曲承胤笑着摇摇头,换来了罗力虎挫败的苦瓜睑。
×××
厅堂里,夏拙儿在福伯和罗力虎面前,递出一张纸头给曲承胤。
“这是什么?”曲承胤满脸疑惑地接过,并摊开纸头。“呵,原来是我的卖身契啊!”
“快把它撕了吧!”
两人现下都要成亲了,那一纸卖身契的存在,忽然之间变得可笑,看着那张纸,让她显得有些难为情。
转身请福伯在桌面上布好纸笔,她接着说:“阿胤,你一字一句慢慢写,若是觉得身体有任何不适就马上停笔,我会立刻把婚书烧了救你的。”
她紧张地握紧烛台,手心都冒了汗。
“曲头儿,没那么严重吧?写两个字也能要你的命?”罗力虎后来听了福伯的解释,当场喷笑出声,大声嚷嚷着迷信。
面对福伯的凝重表情、夏拙儿的愁云惨雾,教曲承胤无法附和罗力虎的论调。
他提起蘸满汁墨的笔管,正当笔尖要接触到纸面时,夏拙儿嗓音紧绷地询问:“会头晕吗?肚子会不会疼?”
“拙儿,我还没下笔呢!”曲承胤啼笑皆非。
“身子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夏拙儿不理会曲承胤的抗议,举着烛台再接近纸面几分。
“拙儿,烛火再近,就要烧着我了。”曲承胤空着的左手一反,便将夏拙儿手上的烛台抢过。
“啊,阿胤,你做什么抢我的烛台?”夏拙儿伸手就想抢回,却被曲承胤闪过了。
“虎,麻烦你将福伯和拙儿先带出屋外,等我立好了婚书再让他们进屋。”
曲承胤觉得再这么下去实在是没完没了,他的千金春宵正一刻刻的浪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呢!
“阿胤!”
夏拙儿的低叫声未歇,整个人便已让罗力虎的掌风给轻轻送到屋外去了。
×××
“新娘子怎么瞪人呢?”
曲承胤笑着推门进房、笑着走近端坐在床沿的夏拙儿,却见她一双眼瞪得愈来愈大、也愈来愈凶。
“厅堂上,婚书写了、天地拜了,而我既不头昏也不闹肚疼,人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我的娘子呀,那你是在气些什么呢?”
看着夏拙儿鬓上簪着朵喜气的可爱红花,映得她人比花娇,曲承胤心口上胀起了一股满足感。
夏拙儿满腔火气原本还要发作,但一听见曲承胤的话,皱皱鼻子偏头想一想,觉得也对,人没事那还气个什么劲呢?
就像其他姑娘要出嫁时的那个晚上一样,她把自己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用香草洗了身,穿上了过年时才穿的好看衣裳。她把头发梳了又梳,并把衣裳整了又整,之后定定地端坐着,等着他跨进房门。
啊!
她真的已是他的新娘子了呢!
夏拙儿心里一阵宽慰后的欣然。
可是……她仍是感到些许不痛快!
“都不想想我和福伯有多么为你担心?将我们赶出厅门自顾自的写婚书,也不怕写了两行你吐血时没人救,写完了就拉着我‘咚、咚、咚’朝地连磕三个头,也没想着在你磕头的当时会不会翻眼就暴毙……”夏拙儿忍不住气的叨叨念念。
“娘子呀!”曲承胤睁大眼,满脸惊异。
“什么事情啦!”
左一声娘子、右一句娘子,唤得夏拙儿不得不记起自己是个新娘子,脸蛋儿悄悄地羞红了。
“看来我的娘子还以为自个儿嫁了个好人呢!错、错、错!”曲承胤一脸正经地往夏拙儿身旁坐下,揽着她的肩时还佯装遗憾地叹了口气,“好人是不长命的,我可不爱当好人,我呀,是个大祸害。”
“喂!你是谁?”夏拙儿忍住笑,“快把我们阿胤还来,阿胤可不是你这种嘻皮笑脸、油嘴滑舌的人。”
“我是谁?”曲承胤一脸这还用得着问的表情,“我不就是那个急着想和自个儿的新娘子洞房的新郎官吗?”
轰!
血气猛然由夏拙儿颈肩往脸上冲去,羞得她整个人像只熟虾般地红艳艳。她又窘又僵的不能动弹。
毕竟是让人提过三次亲,喜娘也在大喜之日前上门过三回,当然也关起过房门低声嘱咐过三回洞房秘事,夏拙儿懵懵懂懂地,但多少晓得洞房之夜将会发生一件极为羞人的事。
她垂下红得发烫的颈子,以几近耳语的音量,问出忧心忡忡的话语:“你……你不会在……在洞房的中途就……就死掉吧?”
她说的是什么话?!
这算是对他男子气概的质疑吗?
他该不该视为一种被看扁了的侮辱?
曲承胤先是张大眼,不可置信地侧脸瞪着他的新娘子,然后险些一口气没吞好而岔了气。
终于,他收拾起那股啼笑皆非的感觉,捏捏她的肩头,将嘴唇凑近她赤红的耳廓,以低哑又带着诱惑的嗓音说:“咱们好好地来试一试,你不就知道了……”
×××
厅堂上,罗力虎张开右手虎口,以拇指和食指搓着下巴,看着这里擦擦、那里掸掸装忙的福伯,在他愈退愈远之前出声问道:“唉,我说福老伯,今儿个算是个大喜的日子吧?”
罗力虎涎着脸,试图对福伯挤出充满善意的笑——虽然那笑脸看起来比七月半的饿鬼还吓人。
“的……的确是……是大喜……罗……罗壮士,有什么不……不对吗?”福伯迅速瞄了罗力虎一眼,又迅速地将眼光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