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骂她、羞辱她,赶走她,所有对爱人最残忍的事,他全做了,他还有什么更残酷的事没做?
“我没想过……”封缙培震惊地低喃。
当时他气疯了,没去多想她为什么那么做,只知道她忤逆他的命令,擅自带小宇外出,害他受伤……当时他只看到受了重伤的小宇,连她懊悔祈求原谅的眼神都不愿看一眼。
那时候,她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惊恐不安,而他却连一句安慰的话语都没有,只把她当成罪孽深重的害人精,冷酷地推开她。
老天!他做了什么?
过去认为理所当然的责怪,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怒气转移罢了!
因为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他深感自责,所以转而将怒气发泄在蓓蕾身上,告诉自己一切全是她的错,这样自己才会好过一些。
他不但是个该死的懦夫,而且卑鄙至极!
幡然醒悟之后,他立刻抓着纪梦棠的手追问:“现在她人在哪里?”
“在她嘉义的老家啊!怎么,你想去找她?可惜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封缙培发誓,此时纪梦棠脸上的笑容,百分之百是幸灾乐祸的讪笑。
“什么意思?”毕竟有求于人,他忍住气问。
“她刚好寄了这样东西给我,我还在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呢!”她取出一张大红喜帖在他面前挥动。“也亏我和她一直有连络,才能拿到这一张──”
“给我!”封缙培脸色丕变,迅速抢走那张红得刺眼的喜帖。
“真没礼貌哪!”纪梦棠嘟起红唇,假意抱怨。
封缙培粗鲁地将信封扯破,然后用微颤的手打开喜帖。
上头一大堆烫金的文字他全略过,直接找到新人的名字。
新郎 张俊才
新娘 温蓓蕾
敬请阖府光临
新娘?新娘?!
“这是什么见鬼的笑话!”才分手两个月,她就急着嫁人了?
“这不是笑话,而是事实。”纪梦棠葱白的食指轻点红唇,一脸愉快。“听说是蓓蕾的奶奶和父母替她做的媒,是老人家挑了好久才选中的。据说啊,新郎是村里最大间杂货店的小老板,算是村里最有钱的人,蓓蕾嫁过去,应该能过不错的生活,更少──将来会是杂货店的老板娘。”
“去他的老板娘!”在她成为老板娘之前,他会先把那间该死的杂货店拆成碎片,再把碎片一块块地烧掉!
纪梦棠挑眉望着脸上青筋暴凸的封缙培,脸上的笑容忍得好痛苦。
“哎!你何必这样呢?人家说好聚好散,就算你再怎么恨她,现在人家要结婚了,你总该保持点绅士风度,礼貌地送上祝福吧?”
“等我死了再说!”等她成为寡妇,再考虑杂货店小老板的婚事吧!
突如其来的喜帖,让他的心不再有半分犹豫──他爱她,他要她,他想娶她!在他到达之前,她不可以嫁给别人!
“小宇,我们走!”他转头对儿子喊道。
“去哪里?”小宇一脸茫然,根本还在状况外。
封缙培唇角上扬,自信满满地回答:“去把你的新妈妈追回来!”
而纪梦棠个人认为,这个大冰块这辈子从没这么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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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蓓蕾身穿白纱礼服,独自坐在村里活动中心简陋的舞台更衣室里,等待吉时到来。
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等会儿开席的鞭炮声一响,她就要嫁给张俊才──一个她不喜欢,却不得不嫁的男人。
今天的婚礼一切从简,因为她无心打理婚礼事宜,便由婆家全权做主,费用就当作是迎娶她的聘金。未来的婆婆非常精明,善于精打细算,婚礼穿戴所用全是最便宜的低档货。没办法,为了省钱嘛!
但温蓓蕾全不在乎,只是漠然地接受一切。
她默默凝视藏在手中的照片,唇畔浮现酸楚又爱怜的微笑。
那张照片的背景是六福村,三张笑得开怀的容颜靠在一起,多快乐!
望着小宇开心的笑颜,想起梦棠告诉她小宇已经完全康复,而且开始上幼儿园了,她感到非常欣慰。
威胁已除,他终于能够过正常的生活,再也不用担心被伤害了。
她的视线移到照片中自己依偎着的男人身上,手指眷恋地滑过那张英俊浅笑的脸庞,眼泪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
她好爱他,但他却恨透了她!她有好多话想告诉他,可是却没有勇气去找他,只能鸵鸟地选择逃避。
不过从今以后她会坚强的!他尽心尽力才保住小宇的性命,而她必须保住另一个……她的手轻轻落在微隆的腹部上。
她有了封缙培的孩子!这就是她仓卒下嫁的原因。
她的父母都是极端保守的人,如果让他们知道她未婚怀孕,这个孩子将难逃被迫拿掉的命运,为了保住孩子,也为了给他一个合法的身分,她不得不接受父母的安排,嫁给懦弱老实的杂货店小老板。
她想,善良的他应该会疼爱她的孩子……
“蓓蕾,你准备好了没有?要开席啦!”她未来的婆婆张林金桃浓妆艳抹、花枝招展地扭着屁股走进来。
她为温蓓蕾准备的东西都是最便宜的,但自己身上那套大红绣金线的旗袍却相当昂贵,而挂在她脖子上、手上、指上的金炼首饰比新娘子还多,让旁人有点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要结婚?
不过同样的温蓓蕾一点也不介意,她自觉愧对张家,所以什么也不要求。
“我准备好了。”温蓓蕾藏好照片,起身走到公公婆婆身旁,张林金桃看着她脸上的大浓妆,满意得直点头。
“这样看起来多漂亮!我就说嘛,这样的妆才适合你,你一直要化妆师画淡一点,那样怎么会好看?新娘子就是要这样才喜气漂亮!”
“嗯。”温蓓蕾只是柔顺地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走啦走啦,客人在外头等了!”在未来婆婆的催促下,温蓓蕾缓缓走出那扇门,迎向前来观礼的上百位来宾。
“新娘子真美!”
“是啊,蓓蕾从小就漂亮!”
大家的夸赞声不断传来,温蓓蕾没有半分喜悦,她只是面无表情地拉高白纱的裙摆,像赴断头台般,缓缓跨上活动中心的舞台。
“等一下!”
一声熟悉的大喝从门外传来,温蓓蕾转过头,看见穿着一身灰色西装,俊挺到不行的封缙培,大大方方地走进来,神态尊贵不凡,宛如自己是应邀出席的贵宾,而不是一个无端闯入的外人。
他傲慢地四下环视一周,然后将视线转到温蓓蕾身上,蹙着眉上下打量她许久后,一开口便语惊四座。
“这真是我见过最糟糕的婚礼!”
温蓓蕾听到张俊才的父母倒抽一口气,封缙培却满不在乎地继续说:“礼堂寒酸简陋、婚纱廉价陈旧、化妆俗不可耐,当这样的新娘,你不觉得委屈吗?”
他是刻意来羞辱她的吗?温蓓蕾紧捏着手中艳红的捧花,双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或许因为已经流了太多泪,她甚至挤不出一滴眼泪,只用平淡得近乎漠然的语气说:“谢谢你的……指教!不过我觉得婚礼只是一时,婚姻才是永远,婚礼装饰得豪华隆重,并不代表婚姻就能获得幸福。”
“但对方如果只肯给你这样草率的婚礼,你应该就能知道对方对你的重视到什么程度!”封缙培的话一字一句都很刺耳,却句句都是事实。